第449章 当着面偷听

苏酥被请到了后殿暖阁,茶歇果品,供应不缺。

暖阁跟着点起了浓郁的熏香,窗户严严实实关了起来,荧惑拄着一根桃木拐杖,动作缓慢的坐到了主位。

暖阁中只有苏酥、沉渊还有她三个人。

苏酥心道:

虽然本意是来探听消息的,但正大光明的旁听,她也有点不好意思?

沉渊懒怠坐在茶桌一侧,拿去桌上的橘子开始剥了起来。

示意苏酥:“你要么?“

苏酥这时候怎么可能还惦记着吃?

“我就算了——”话未尽,一瓣橘子已经塞进了嘴里。

唔!别说,还真挺甜的。

苏酥自然而然从沉渊手里接过橘子,一瓣一瓣吃了起来。

沉渊拍了拍手上的橘皮屑,轻笑道:

“那你自己玩儿~”

说罢,他转头看向荧惑,眼底的笑意一下子便散去了,只剩凉意。

“其实我早该来了,被这筐橘子绊住,耽误了些时辰。”

荧惑叹道:

“渊儿,上一次为娘就与你说过,妖魔两界,无论你想要去哪里,娘都可以成全你。”

沉渊笑了起来:“别,我虽不及魔尊有本事,但拿回自己的东西,也不需要谁来成全……倒是您,这暮暮老矣的身体,还能承受反噬多久?”

荧惑知道两个儿子心里都怨恨她。

但也笃定,他们最后关头一定会帮她。

“我需要神阙剑。”她沉声道。

苏酥吃橘子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又装作没事人一样埋头吃起来。

沉渊坦然看向荧惑:

“我知道,神阙还剩两魄~魔尊哥哥和你有过承诺,他一定会尽力为您寻找的。”

苏酥知道沉渊在说屁话。

神阙都归还神域了,薄楼肯定不会在找了。

只是这样,他要怎么跟荧惑交差?荧惑这个女人,不像是会束手就擒,甘心赴死之人。她本就是堕魔神女的执念转世,一生一世为执念所困,以执入魔,怎会轻易放弃?

荧惑嗅到了一丝阴谋。

“你与楼儿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他为了你火烧妖皇殿;你为了他,迟迟不拿回完整的妖神之力,陪孤在这里演戏?。”

沉渊冷谑轻笑:

“都是孤儿,不该互相取暖,彼此扶持么?”

荧惑眉心紧拧。

沉渊懒怠往椅背上一靠,凉薄道:“神界为何会覆灭,您心里门清儿。九重天要执天下牛耳,做六界之首,神界覆灭,不过是引狼驱虎的一出毒计。如今天下无神,人鬼二界有仙门横阻,仙族自可高高在上,妖魔二界再不联手,那天下便再无六界之分了~”

“仅仅是如此?”荧惑还是觉得不太对。

上一次来时他明明是一个酒不离身,懒怠随性的仙门弟子,若非为了师妹苏酥,他可能根本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怎么如今,突然恢复沉渊身份回到九幽城,下定决心要取回妖神之力,掌权妖皇殿?

荧惑目光落在吃橘子的苏酥身上。

沉渊打了一个响指,把荧惑的目光重新拉了回来,歪头冷笑道:

“您方才说什么?仅仅是如此,本殿如此大的格局,竟还只是仅仅么?”

荧惑跟着笑了起来,目露冷意:

“你何时管过什么天下,有过什么格局?”

“那倒也是~”

沉渊反手捏起杯盏,轻轻呷了一口热茶:

“那就当我在外头山水酒意中玩够了,这一只断掌突然有了搅弄波诡云谲的兴趣了?”

沉渊左手戴着一只银丝手套,里头是怀草临时打造的神木断掌。

荧惑肃容相告:

“只要孤活着一日,随时可以重启连接,吸食妖神之力!”

“那就盼着您快死呗?”

荧惑眼神一沉。

沉渊自言轻笑:“开个玩笑,我和薄楼可担不起弑母逆天的罪责,一旦天惩,两界生灵受苦,我虽没什么格局,与您自私到底的性子相较,总还剩点怜悯之心吧?”

荧惑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所以,你今日来妖皇殿,就是为了讲这些废话的么?”

沉渊也跟着站了起来,表情轻佻,眼底却寒凉一片。

苏酥看了看俩人,默默放下橘子,心道:是不是也要站起来,不然显得不礼貌?

“我知道神阙另外一魄在何处。”沉渊开口。

荧惑深吸一口气:“条件。”

沉渊指了指头顶上方那根万年不腐、象征妖皇权力的横梁。

“废妖太子,禅位与我。”

“太子无错,孤……废不了他。”

“那就杀了吧?”沉渊薄口一吐,玩弄着性命二字。

荧惑感慨于沉渊的变化!

从前的沉渊明明一直孤若无助,徘徊游影,心心念念依赖着母后,甚至愿意忍受剥魂之痛,也要将妖神之力让给她。

怎么现在……这千年时光究竟他经历了什么?

沉渊见荧惑沉默,笑着调侃道:

“怎么,弑母有天谴,杀个舅舅应该不算什么吧?”

良久之后,荧惑才沉声开口:

“好,孤答应你——只要你取得神阙第二魄,这妖皇殿之尊的位置,就是你的。”

“好说,成交~”

沉渊攥住了苏酥的手腕:“走吧,你还没吃饱?还是没有听够?”

苏酥连声哦,放下新剥开的橘子就要跑路。

荧惑手中桃木拐杖一敲。

“她既是胡姬舞娘,就不必跟着殿下一起走了吧?”

说到底,荧惑还是不信任沉渊,她不信任任何人,想要留下苏酥当人质。

沉渊没有回头,只是冷谑取笑道:

“我可以同意她留下,不如您问问魔尊,想不想再烧一次妖皇殿——反正都要赔钱了,索性一次烧个干净!”

言落,他目光一凛,被荧惑用妖力封住的殿门自行破开!

荧惑在后头呕出一滩鲜血。

“渊儿……”她不可思议的唤他。

沉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水泼不进,眸色淡然。

“你的渊儿早已死了。”

苏酥觉得这套语句格外熟悉,忍不住想要为他接话:

“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江祜禄·沉渊,是您亲手杀死了他~”

沉渊还没酝酿起来的悲怆被苏酥气没了。

他抬手赏了她一个脑瓜崩:

“这种话本,大师兄二十年前就不看了!”

苏酥捂着额头嘀咕:“经典嘛。”

……

沉渊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一下,他便释然了,什么也不想说了。

余光处瞥向苏酥带笑的眉眼——

他凉薄音色中多了几分温度:

“走吧,月桂宫,全兔宴,有苏狐狸买单。”

“又吃兔子?”

“狐狸不就该吃兔子么?”

苏酥差点忘了,沉渊这小子也当过一阵子狐狸。

“我又不是狐狸!”她还曾经是兔子呢。

“你不是要娶光有苏家的狐狸么?如此雄心壮志,还指望今后的饭桌上除了兔子、山鸡之外另有别的菜色?”

“哈,你真逗。”

俩人全然不把荧惑放在眼中,将门外脸上满是嫉恨之色的雀南枝一并无视。

萧萧飒飒登上有苏浔备下的车马,大方走出妖皇殿。

妖神之力强,殿下之尊权。

妖皇殿——

自是无人不从,无人敢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