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急到要开屏

冥渡面容开始扭曲。

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力量在不断失去,他要死了,马上就要死了!

“你不能这么做,你看,你这是什么!”

冥渡剖开了自己的心,石头也为此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缝。

薄楼下意识睁眼,眼底有惊骇之色。

这是……骨戒?

冥渡很满意他的表情:“你应该猜到了,这是谁的骨戒。”

“荧惑。”

念出这两个字,薄楼眼底风雨欲来。

“哈哈哈,是她,是那个贱人!她心有所属又怎么样,身为魅妖,她的骨戒禁制却种在了我的身上,我早知会有今日,便在你出生之时,便将藏有骨戒的识魂种在了你身上!”

冥渡挑眉:“你杀了我,她必然殉情而死,你自囚三千年皆是为了她!你愿意看到她去死么?你做得到么?”

薄楼低着头,久而不语。

就在冥渡自信的以为自己拿捏住了,突然听见薄楼低声阴诡的笑声。

他抬头,嘴角勾起冷魅,这笑无情无心,连一丝悲伤都没有。

“你觉得呢?”

冥渡有一丝慌乱:

“不可能,不可能,你就算没有感情,可还有记忆,你从小和她在幻海界相依为命,你为了她忍受冥篁之气的折磨,你明明这么爱她,你怎么可能亲手断送她的生机?”

薄楼笑得越发诡谲。

“是她亲手断送了自己的生机。”

妖皇殿的青女?呵,她竟是荧惑……那一张被反噬灼伤的脸,纷纷明明的写着‘算计’两个字。

如果没有锁心环,他或许会心软,但现在,他不会。

他冷血无情,弑父杀母,是人人畏惧唾弃的大魔头!

薄楼身上弥漫着无尽的悲伤。

那悲伤之力变成汹汹燃烧的天火,抱着决绝之心,他缓缓抬起了猩红之眸。

额间魔印光芒骤现!

他竟将东皇钟的神力引到自己身上,焚毁自己,也要摧毁识魂!

冥渡惊恐失措,他咆哮着,大叫着。

最后归于平静,他喉咙滚雷,笑着道:“好,好,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了你……薄楼,你我父子,后会有期。”

冥渡轰得一声自爆了。

锁心环也跟着碎成了无数片,带着薄楼的情丝一起被东皇钟无情吞噬。

只是不经意间,一枚小碎片钻进了薄楼的胸膛,在他身体最隐秘之处扎根隐藏。

那一枚黯淡无光的狰狞骨戒,正静静的躺在碎片之中。

……

原本填补元神的识魂自爆了。

薄楼的元神有缺,灵力不断抽离,溃散……

灼伤蚀骨的东皇钟神力,正在一点一点附着他身上。

身体漂浮在虚空的东皇钟之中,连意识都开始模糊——没有时间了,灵封法阵坚持不了多久。

若不尽快恢复元神,运转灵力,他恐怕也要葬身于此。

“尊上!”

苍莽之外,隐隐传来芜绿的叫喊声。

“尊上,尊上!该舍该断,大局为重,锦绣山河图属下拿着呢,您放心!”

听着像是催促,这令薄楼很不爽。

情深似海之时,他甘愿永坠幻海界,也不愿抹去她存在的记忆。

现在,他情丝已碎,彻底成了无情无心之人,过往种种更像是一个故事,旁观落目,无甚感觉。

为了这么一个旁人的故事,他不可能犹豫。

手指微动,一道灵力沿着手臂经脉游走与全身,穿过心口,抵达深藏于元神中的那片记忆。

不磨灭,只抽离。

是薄楼对过往这一段情最后的成全。

他神识俯瞰落下,贯穿这条记忆线。

记忆中女子娇憨可恶的捉弄,胆大妄为捅入鼻中的歃血禁咒。

铁树界壁的隔空陪伴,冥篁老巢的生死不分。

梨树下深深叩首的夫妻交拜,交缠缱绻的云娇雨怯。

一桩桩,一件件,他无法感同身受,甚是没有一丝动容。

可偏偏,他在这一段记忆中无意识的浪费着时间。

女子音容笑貌,揶揄拌嘴,彼此情致意趣,每一处的定格他都无法抽身。

……

芜绿在东皇钟外急得到要开屏。

他扯着嗓子喊了半天,眼瞅着东皇钟下的灵封法阵越来越虚弱,他声音都有些颤抖。

“奉仙宗的,你们饭都没吃饱么?灵力呢!给我撑住了啊!”

金苔长老盘着腿,坐在自己的阵眼中,他苦苦支撑,脸色发白。

“已是竭尽全力……尊上若不再出来,我等,我等……”

老宗主噗的狂喷一口血,体力不支倒下了。

护在他身边的弟子马上顶了上去,另外几个护送他回去休息。

可小弟子的灵力杯水车薪,抽干了他也顶不住。

“这怎么可好,尊上在东皇钟里干什么呢?刚才一声巨响,难道不是魔君识魂爆裂之声?既是如此,他怎么还不出来?”

小弟子心直口快,说出了大家疑惑又不敢说的。

芜绿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护好法阵,不要瞎打听!”

“仙族这么多人,抓几个灵力深厚的来不就行了?”

“魔尊不让仙族插手,山门外的那道结界就是对他们的警告。”

“也是,现在魔尊很虚弱,万一乘其不备落井下石……”

小弟子眼珠子转了转,还没想清楚,人已经一掌被芜绿拍飞了。

他自己坐到了阵眼上,身上妖力全开,开屏的尾扇惊艳绝伦,眼中幻出妖异瞳仁,恶狠狠道:

“老子不管仙族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不妨告诉你们,山门那一道结界,若是魔尊有恙,灭天覆地,要你们全奉仙宗的弟子一起陪葬!”

此言一出,众人瑟然噤声。

他们豁出去了,咬牙拼出最后一口劲儿,把源源不断的灵力送了出去。

“山下,山下有愈灵师!”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芜绿拧眉:“一个怎么够?”

“不是一个,是一车!总有没有几十个,也有十几个,这些人平时不干别的事,只吃灵草灵果,海纳灵气,为有钱的金主输送灵力疗愈伤势——是钱一山,他怕东皇钟神力外溢,所以拉了一车在山下有备无患。”

芜绿不知该哭该笑。

“去请!”

“怎么请!”

“找苏……不是,找钱簌簌,然后跪下,哭,死去活来的哭!”

“这,管用么?”

“如果不管用的话,死去……就不用活来了。”

“……”

小弟子提起下摆,噔噔噔冲出了山门。

他御剑飞行,还几次从剑身上摔下,最后到了山下,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摔进了苏酥的三室一厅大马车。

苏酥正在吃瓜。

被突如其来的飞人吓得连西瓜籽都忘吐了。

咯噔咽了下去。

小弟子灰头土脸,稍作愣怔之后,他开始哇哇大哭。

一边哭一边嚎,总算把后山禁地的事交代清楚了。

苏酥心难以自控的跳了几下,一下生,一下死。

一个人心死不容易,一个人心中的期冀死灰复燃,不过春风一抚足矣。

‘魔尊到底还在东皇钟里犹豫什么?凭他的修为,凭奉仙宗的灵封法阵护体,他不应该迟迟出不来啊!’

苏酥也许知道他在里头犹豫什么。

只是她自己都在犹豫……

不敢相信。

情丝皆毁的薄楼,还会为那一抹有她的记忆踌躇耽搁么?

他的选择,难道不是唯一的么?

这种不确定让苏酥心头颤动。

无脂自红的唇微微开启,她的眼底,有焚彩鎏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