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难搞的客户

其实也不难猜啦。

魔族分裂这么久，四大城王，贵族世家早就各自结成势力，各怀鬼胎。

好战派往往心念旧主，盼着魔君冥渡复活，以禁忌之火的九幽冥火再度讨伐仙族，一洗前耻。

他们穷兵黩武，三千年不断整备兵马军械，想尽一切办法盼着魔君回归。

不破不立，他们是通过战争立足六界，抢夺资源，重整魔族。

北幽王就是最好的例子。

另一派并没有这么激进，他们往往已经有了一定的势力，希望徐徐图之，而不是大开大合，一股脑押上全部筹码。

他们也需要一个强大的领导人——愿意自囚的魔尊，肯定比弑杀的魔君更为适合一些。

薄楼释放了仙族来使申鹤，又大摆车驾，坐着九龙沉香辇回去覆雪峰。

这一举动，等于明明白白告之天下：

他要遵守最后的自囚之约，以东皇钟熔炼魔君识魂，至此后，天下再无九幽冥火。

之前魔族是不知道覆雪峰在哪儿。

现在知道了，那一些激进派如何肯放弃？

北幽王的下场就在昨日，为了避免下一个轮到自己，他们一定会先下手为强。

现在，薄楼又以女身‘躲’在了妖界，那在覆雪峰等候的一定是场陷阱。

那些人去了，只怕是有去无回咯。

……

“哎呀！”

苏酥噌得一下站了起来，脸色焦灼。

石亭外的江宴回头，目露质询之色。

苏酥只好讪笑坐下，尴尬笑着：

“尊上整饬内务，自扫门庭，为啥要把咱们穹极派搭进去？入覆雪峰结界的大门就在穹极派后山，你们打的一塌糊涂，穹极派岂不是一片废墟了？”

薄楼浅斟一杯酒，冷淡着：“本来也不比废墟好多少。”

苏酥心中附议，但嘴上肯定不认。

“穷家陋舍，还要遭此重创，怎一个惨字了得。”

薄楼抬眼看了她一眼。

苏酥也非常认真的凝了回去。

薄楼：“节哀。”

苏酥呼吸一顿：“你难道不应该提出补偿办法么？”

“没钱。”

“……”

苏酥心道：好歹堂堂魔尊，是怎么把这两个字讲得毫无颜面负担的？

魔族兴许真的没钱。

被压制了三千年，南冥王在万兽谷为了弄点军费，都需和奉仙宗狼狈为奸。就算有钱，魔族也全用于招兵买马，扩充战力，很少有人从头开始，勤勤恳恳经商积累。

他们的想法挺简单的，只要手中有刀子，九重天里有他们想要的一切。

不过，有苏氏应该是例外吧？

苏酥想了想，软了三分口吻：

“无妄海干涸，魔界重建，哪儿哪儿都得花钱，我是理解的……这样吧，我也不直接问你要钱，同意和我做一笔生意就好了。”

薄楼没有拒绝，只是把杯子放下，示意她说下去。

苏酥沉吟了一番后：

“是这样的，穹极派本是侍仙宗之下，为了维持隐匿结界存在的。尊上自囚之期将满，我们也要自谋生路，好好把师门经营下去，我大师姐有一些偃术本事，便想在妖界做一点生意。九幽城嘛，但凡沾生意二字，总要先来有苏家拜个码头，谈一下费用，两相得益，才好继续嘛。”

“夏刀刀。”

“是。”

“卖偃甲神宫？”

“……”

苏酥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微笑：“蒹葭宫主并不卸任，夏刀刀依然是穹极派的大师姐，我们小本经营，做一点偃甲家居的生意。”

她感觉自己是个销售，遇到了最难搞的一类客户。

“恩。”

薄楼扫了她发髻上的墨莲簪，嘴角冷谑应了一声。

苏酥唇齿开阖，苦笑道：

“我说了这么多，尊上还觉得我是来纠缠您的？”

苏酥下意识要把簪子还回去——

薄楼一记冷厉眸色，她手腕冷飕飕的，有一种‘只要敢取下来，手掌会立刻被剁掉’的危机感。

她只好扶了扶簪子，假装整理头发。

这时，有苏浔也将酸梅汁买回来了。

“妖界本没有这个，但这几日，凡钱氏名下产业的店铺，几乎每一家都备了一点酸梅汁，还有建业城有名的酥糕蜜饯。都说钱一山宠溺女儿，百闻不如一见，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苏酥心中一暖，酸梅汁还没入口，便觉得甜。

一壶酸梅汁往桌子上一放，气势半点不输九幽澧泉。

这是钱家给苏酥谈判的底气。

几番寒暄过后，苏酥又把自己的来意和有苏浔说了一遍。

有苏浔在生意场上有八百个心眼。

他思忖计较，更是将她和魔尊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算在其中。

“那太好了！钱家有这方面的打算，有苏氏一定鼎力支持，要人要物，但凭开口！”

苏酥纠正他：“不是钱家，而是穹极派的生意。”

“这个……”

有苏浔有一丝为难：“九幽城这些年包容三族，凡人来此经商，彼此互利，只是为了钱财而已。魔人无处可去，这几千年，在妖界落地生根之人大有人在。但仙门毕竟是仙族所辖，不思修炼飞升，而是想着做生意，确实令人难以理解。”

“再有，真要赚点私匮，何不去朱仙镇呢？”

苏酥笑道：“因为我调研过市场，他们欣赏不来。”

薄楼冷不丁冒出一句：“她不想抢自家生意。”

苏酥：……

有苏浔恍然：

“哦，理解理解，朱仙镇这类生意应该大多都是钱氏产业。行，那到时候看看东西，咱们再商量？”

这话就很敷衍了。

苏酥并不接话，也不走人，只是安静的酸梅汁，态度坚决。

江宴喝空了一瓶九幽澧泉，意犹未尽，他一步懒似一步的走进石亭，将有苏浔手边的酒坛子拿走了。

如此无礼，有苏浔有点震惊。

他诧异之时，江宴私下传音四个字给苏酥：北荒石岩

有苏浔灵力有限，兴许听不见，但薄楼听得分明。

他眼尾划过一丝暗芒，眯了眯眼，审视江宴。

江宴抬起酒坛子，笑意轻佻：“谈生意无趣的很，美人不如随我一起赏园子喝酒去？”

薄楼不需言语，一个眼神就够了。

江宴‘自讨没趣’笑了笑，抖着宽袖歪七扭八的走了。

薄楼余光扫向苏酥，心中不解：

真是不挑，如此轻佻之人也敢往身边放！

当他意识到自己有一些生气之后，立刻安定神思。

他以自己的七情六欲下了一道禁术之咒——强压冥渡识魂，但凡动情动念，便有魔气反噬的危险。

所以，他需要时刻抽离自己，冷眼旁观心底所有情绪，且不为它们所制。

等入了东皇钟，连同自己的七情和冥渡识魂一起付之一炬。

统御三界的魔尊，本不需那些除了作茧自缚，并没有任何用处的七情！

至于那些有她的记忆——

幻海界的自己，宁死也不愿抹去。

如今的自己，完全无法理解那种选择，但他还是愿意尊重它。

呵。

一个女人，区区这点记忆，留在识海也无妨。

他定有办法可以找寻其它补齐元神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