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他也是个孩子

苏酥得益于骨子里的咸鱼基因,她是一个对环境适应很快的选手。

她歪着身子,躺在宽敞的竹榻上,听着外头隆隆雷声。

随即,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反手揩去眼角湿润,苏酥决定,还是先睡上一觉再说吧。

天塌下来了——那就塌下来吧!

薄楼和九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互相推诿,唇语交流。

‘她好像哭了,你去看看。’

‘我不去,她好凶的,等一下把我也骂哭了。’

‘你哄好了她,说不定就不用当第九个相公了。’

‘你的意思……我可以当老大了?’

九龙脸上露出蜜汁微笑,脑中是自己将东方踩在脚底下的畅快得意。

我去了!

他大步迈进里屋,前脚去了,后脚还来不及跟进,就听苏酥肚子又咕叫了一声!

他身形一顿,重新退了回来。

“算了,最小的才受宠。”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道:老子杀了那只蠢马,一样是老大,何必去挨这通骂?谁爱去谁去,反正老子受不了这个委屈!

九龙不去,薄楼就更不可能去了。

开玩笑!

她是奴婢,他是主子,什么时候轮到主子和奴婢低声下气了?

她方才这般嚣张,自己不与她计较,已经非常有胸襟,有气度了。

薄楼这般想着,越想小脸越是紧绷——

什么气度,胸襟,要来何用!

小薄楼步子声很重,还摆着魔族太子的谱儿。

“喂,我饿了,你怎么还躺着?”

“饿了才该躺着,来,你也快躺下,减少消耗,努力睡着,等一下就不饿了哦,乖。”

苏酥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态度良好,小薄楼也拿她没办法。

“你个蠢女人,你就不怕饿死自己?”

“放心,肯定饿不死的。”

苏酥躺在这里已经想明白了。

幻海界与别处完全不同,九龙在这里可以化为人形,薄楼也从一片单薄的铁树叶子变成了七八岁小孩模样。

她是一个肉体凡胎,存在饥饿感很正常。

但是薄楼只是一缕残缺的元神,连肉身都没有,怎么可能会觉得饿?

或许在幻海界,所有五感六识都浮于表面。

饿了不吃也不会死,渴了不喝也不会脱水,痛只是一种痛觉,和最后结果完全没有联系。

苏酥指了指外头的桌子:

“你小时候生活在这里,但你看这里,没有锅碗瓢盆,没有灶台水缸,说明吃喝不是维持生命的必需品,只要会忍,一定死不了啦。”

小薄楼顺着苏酥所指,看了看外头齐整的桌椅,忽觉得脑中记忆一闪——

但这记忆快如闪电,一瞬而已,让他依然捉摸不透。

……

轰隆!

一道惊雷照亮了竹屋,霭灰色天空亮如白昼。

屋子一下子亮堂,让苏酥得意看清了小薄楼脸上神情。

他小小一张脸上毫无血色,眼底极力克制着恐惧。小手背在身上,因为惊雷闪过,慌乱的扯了扯腰身处的褶皱。

“原来……你是害怕打雷的呀?”苏酥惊讶问道。

之前那些小小老成的淡定样子,原来全是装出来的?

小薄楼僵硬着口吻,嘴硬:

“身为魔尊太子,我没有害怕的东西。”

轰隆,又是一道惊雷!

他心中没有准备,身子本能瑟缩,双手下意识抓住了苏酥的胳膊。

薄楼又惧又怕,甚至怕过了惊雷狂闪。

他怕别人发现他在害怕,他怕别人知晓,他原来也和半点大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

任性,幼稚,害怕,甚至软弱。

苏酥双唇翕动,一句揶揄的话都没说。

她只是垂下眼睑,将目光落在了他因用力而泛着青白的关节上。

轰隆!

苏酥小声恳求道:

“我好害怕,能不能抱着你一起躺着?”

小薄楼惊讶抬眼,下意识拒绝:“不行。”

苏酥垮了脸,双手合十,声音更加委屈:“求你了,你别看我比你大了这么多,其实我的胆子就这么小!”

她比了比小指一截,皱着脸,就差拿头往小薄楼身上蹭了。

小薄楼呃了半天,眼瞅着下一道雷马上又要来了,嘴上嫌弃:

“奸滑馋懒,胆子又小,真不知我娘为什么派你来。”

“是是是。”

“哼,你刚才又拍桌子又训斥我的胆子去哪了?如今知道害怕了?莫欺我小,我不过元神为凝,等我恢复了记忆——”

“是是是,您说的对。”

她一把搂过小薄楼,将他用力抱在身前。

为了让他多一些安全感,或者衬托自己的‘害怕’索性把脚也夹了上去。

“蠢女人,你压到我了!”

苏酥脸一红,胸部退开了一点:“对不起,我也不想这么傲人。”

小薄楼听不懂:“我说你的腿!”

苏酥:……

“你饿着也好,合该减减肥,这雷暴还需三月之久,你日日这样抱着我睡,我岂非叫你压死了?”

刚好一道惊雷闪过,苏酥装模作样尖叫。

“哎呀,好害怕呀!”

她双手乱摸,用力盖住了小薄楼的嘴——唔唔,封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嫌弃。

哎。

苏酥开始想念从前的薄楼了。

虽然身为大魔头的他总是一股生人勿进,傲娇摆谱的样子,但好在说话利落,绝不像现在废话这么多!

……

苏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本来是想安慰一下小薄楼,但就这么抱着他,她自己也莫名感觉心安。

竹屋外惊雷狂闪,竹榻上她甚是安眠。

不知睡了多久,她悠然转醒,脑子当机了许久,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饿过头了,胃隐约有点不舒服。

大概饿是饿不死的,但是那种难受的感觉,她是一分不少的体验到了。

伸手摸了摸——

恩,好湿啊。

不会……尿床了吧?

苏酥兴奋的睁开了眼!

要是让她抓到薄楼这种小把柄,日后吵架,她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伸手往薄楼身下一探,果然是这小子弄出来的,不过闻着不太像尿啊。

苏酥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吓得脸色一白。

满手的血。

她第一反应是去看了看自己的裙裾,然后立刻去翻动小薄楼的身子。

“你、你受伤了?”

小薄楼一声嘟哝,从梦中醒过来,脸上有被打扰的愠色。

“说……什么呢?”

这人起床还有奶音的。

不过苏酥现在没心思欣赏这些,连忙去剥他衣服。

“你、你干什么呢!”小薄楼也完全清醒了。

苏酥停手了。

奇怪。

这床上一滩湿漉漉的血,薄楼身上倒是干净的很,并没有受伤。

她立刻抬头去看,弯腰检查了一下竹榻底部。

更奇怪了。

这血既不是从上头滴落的,也不是榻下渗上去的,莫名其妙,怎么就多出一滩血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