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南北战场齐激战 明朝元室决雌雄

诗曰:

鼙鼓惊天裂陇云,铁衣寒映月华新。

黄河饮马分南北,紫塞挥戈定古今。

谋算岂止刀兵险,人心更胜虎豹心。

且看乾坤翻覆处,谁执牛耳镇乾坤?

沈儿峪西麓,夜色如墨,浓稠得似化不开的墨汁,将天地笼罩其中。徐达立在中军帐前,一袭玄色战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冷峻的面容隐没在暗影里,唯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兰州城上摇曳的灯火,仿佛要穿透夜色,洞察城中的一切。他的指节有节奏地叩击着腰间虎符,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那是权力与责任的象征,此刻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三日前,他便精心谋划,将精锐骑兵分为十队,如蛰伏的猛兽,暗藏于洮河两岸茂密的芦苇丛中。此时,夜风裹挟着河水的腥气扑面而来,寒意沁骨,却让徐达的眼神愈发锐利——这,正是出兵的绝佳良机。

“传令下去,衔枚疾进!”徐达低沉而有力的声音打破了帐内的寂静,他将玄铁令箭重重拍在案上,烛火被震得骤然晃了晃,光影在帐内摇曳不定,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激烈战斗。副将常茂浑身铁甲作响,腰间缠着一条浸血的白巾,那是前日战死的胞弟遗物。白巾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却似烙铁般灼痛着常茂的心。他咬着牙,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抱拳领命:“末将定要踏平兰州城,为兄弟报仇!”那声音里满是决绝,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唯有寒风呼啸。十队明军如十支蓄势待发的黑羽箭,贴着洮河冰面疾驰。马蹄声被夜色与风声掩盖,士兵们屏气凝神,眼神坚定,朝着目标悄然逼近。元军哨兵的梆子声刚落,常茂一马当先,快如闪电般挥刀劈翻岗哨,寒光闪过,鲜血飞溅。身后五百骑兵紧随其后,踩着满地碎冰冲入北门。“杀!”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瞬间惊破夜空,沉睡的兰州城刹那间化作一片火海,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夜空,浓烟滚滚升腾,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王保保的帅帐内,铜炉中沉香尚未燃尽,袅袅青烟在帐内弥漫,本该是一片静谧祥和之景。然而,突如其来的喊杀声打破了这份宁静。王保保猛地掀翻案几,杯盏碗筷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抓起弯刀,眼神中满是警惕与愤怒,就在这时,窗外已是箭如雨下。“明军竟用冰棱填壕!”亲卫队长满脸惊恐地惊呼道。王保保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徐达这老匹夫,倒是学乖了。”他翻身上马,却见城外火把连成火龙,如同一条赤色巨蟒,徐达正率中军自南门杀来,那气势,仿佛要将整个兰州城吞噬。

兰州城头,两军短兵相接,刀光剑影闪烁,鲜血染红了城墙。常茂的长枪如灵蛇出洞,接连挑飞三名元兵,枪尖滴血,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红。然而,危机四伏,忽觉头顶寒光一闪,王保保的弯刀已至眉睫。常茂侧身急避,刀锋擦着耳畔削断束发绳,青丝混着血珠飞溅。“常家小儿,今日便是你葬身之地!”王保保的吼声混着马蹄踏碎冻土的声响,充满了威慑力。常茂怒吼还击:“先问问我这杆枪答不答应!”说罢,他挺枪直刺,与王保保战作一团,二人你来我往,招式凌厉,难分高下。

当兰州城杀声震天之际,北方野狐岭却是另一番景象。风雪正裹着黄沙肆虐,狂风呼啸,如猛兽咆哮,刮在脸上生疼。漫天的飞雪与黄沙交织,遮蔽了视线,天地间一片混沌。李文忠身披玄狐皮氅,站在高处,望着远处元军连绵的帐篷,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思索。他将手中羊皮卷重重甩在沙盘上,沉声道:“元顺帝将主力屯于应昌,却在野狐岭布下疑兵——这老狐狸想学当年成吉思汗的‘空城计’?”话语中带着一丝嘲讽与不屑。

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片刻后,斥候滚鞍下马,气喘吁吁地禀报道:“禀将军!元军在岭后藏有三千铁骑兵,每隔三日便换防一次!”李文忠闻言,抚掌大笑,眼中闪过狼一般的狡黠光芒:“传令下去,今夜全军缟素,扮作送丧之师!”他的声音充满了自信与谋略,仿佛已胜券在握。

三更天,风雪更急,气温愈发寒冷。明军将士披着白布,宛如一群幽灵,抬着数十口空棺,哭号着向野狐岭进发。那哭声在风雪中回荡,凄厉而诡异,让人不寒而栗。元军哨兵望见这诡异景象,一时竟忘了放箭,满脸惊愕地盯着这支奇怪的队伍。待明军逼近寨门,白布下突然寒光乍现——三千火铳齐鸣,震耳欲聋,铁砂如暴雨般倾泻而出。元军顿时陷入混乱,惨叫声此起彼伏。元军主将哈剌章刚抓起头盔,便被流弹贯穿咽喉,瞪大着双眼,倒地身亡。

“直捣应昌!”李文忠挥剑斩断元军帅旗,高声呐喊。残阳如血,映照着明军踏过野狐岭的脚印,那脚印蜿蜒向元顺帝的老巢延伸,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战役即将来临。而在这广袤的大地上,战火仍在蔓延,山河在战火中震颤,英雄们的传奇,也在这烽火岁月中不断书写……

徐达在兰州城的战斗仍在继续,王保保虽勇猛,但徐达指挥若定,明军士气高昂。随着时间的推移,元军渐渐陷入颓势。常茂越战越勇,心中复仇的火焰愈燃愈烈,他的长枪在敌群中左突右杀,如入无人之境。王保保见势不妙,心中暗叹,不得不下令撤退。徐达望着败退的元军,并未下令追击,他深知,此时需要稳固战果,整顿军队。

而在野狐岭这边,李文忠率领的明军顺利拿下了野狐岭,稍作休整后,便向着应昌进发。一路上,他们遭遇了元军的零星抵抗,但都被迅速击溃。随着距离应昌越来越近,气氛也愈发紧张起来。元顺帝得知野狐岭失守的消息后,大惊失色,急忙调兵遣将,准备在应昌与明军决一死战。

应昌城外,两军对峙。元顺帝亲自坐镇,望着对面士气高昂的明军,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李文忠站在阵前,眼神坚定,他深知,这一战将决定北方局势。随着一声令下,战斗正式打响。明军的火铳兵率先发动攻击,密集的火力让元军阵脚大乱。紧接着,骑兵冲锋,马蹄声如雷,尘土飞扬。元军也不甘示弱,奋勇抵抗,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战场上,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鲜血染红了大地。李文忠身先士卒,在敌群中奋勇拼杀,他的勇猛激励着明军将士。而元顺帝见局势不利,心中萌生了退意。就在这时,徐达率领的援军赶到,明军士气大振。两面夹击之下,元军彻底溃败,元顺帝不得不弃城而逃。

应天府皇宫,暮色如墨,沉沉地压在巍峨的宫墙之上。朱元璋身着玄色龙袍,袍上金线绣就的五爪金龙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手中紧紧攥着刚送来的战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片刻后,将那战报狠狠揉成团,掷入面前熊熊燃烧的炭盆。火苗“噼啪”窜起,映得他脸上的纹路愈发深刻,龙袍上的金龙仿佛在烈焰中翻滚、咆哮,似要挣脱束缚,直冲九霄。

“徐达与王保保鏖战兰州,李文忠直逼应昌……”朱元璋缓缓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到阶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阶下群臣,声音低沉而威严,“诸位爱卿,这两局棋该如何收官?”

殿内一片寂静,唯有烛火摇曳,光影在众人脸上明灭不定。左丞相李善长率先出列,伏地奏道:“陛下,臣以为当令徐达暂缓攻势,待李文忠擒获元顺帝,王保保必成惊弓之鸟。届时,我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其一举歼灭。”他的声音沉稳而笃定,似乎早已成竹在胸。

然而,话音未落,御史中丞刘基却从群臣中走出,嘴角挂着一抹冷笑:“丞相可知‘困兽犹斗’四字?王保保乃元朝悍将,智勇双全,若知元顺帝有难,定会倾巢北援。届时,南北明军反成腹背受敌之势,局势恐将一发不可收拾!”刘基目光如炬,言辞犀利,字字铿锵。

李善长闻言,面色一沉,反驳道:“刘中丞此言差矣!元朝气数已尽,我军势如破竹,岂会因王保保一人而功亏一篑?”两人在殿上针锋相对,各执一词,激烈的争论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朱元璋抚须不语,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寒光。良久,他忽然转头问向贴身太监:“马皇后近日可还在抄经?”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在这军情紧急的时刻,陛下突然提及后宫,莫非另有深意?老太监战战兢兢地出列,颤声道:“娘娘每日五更便起,已抄完三部《金刚经》。”

“好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朱元璋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莫测高深。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知圣意如何。笑罢,朱元璋神色一凛,沉声道:“传朕旨意:徐达即刻分兵截断王保保退路,李文忠加快行军,十日之内若不见元顺帝首级,军法处置!”话语如金石落地,掷地有声,不容置疑。群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陛下早已成竹在胸,方才提及马皇后抄经,不过是在权衡利弊,思索破敌之策。

兰州城外,黄河水汹涌澎湃,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奔涌向前。此刻,河水竟被染成了赤色,那是无数将士的鲜血,染红了这滔滔黄河水。王保保骑着战马,在战场上左冲右突,奋力厮杀。然而,连日的征战早已让他疲惫不堪,战马也因体力不支,前蹄深陷泥沼之中。

身后,常茂手持长枪,如同一头勇猛的猎豹,紧追不舍。长枪寒光闪烁,直逼王保保后心。“元室气数已尽,何不早降!”常茂的吼声混着黄河涛声,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震耳欲聋。王保保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突然扬鞭抽向岸边的芦苇丛,大喝一声:“放箭!”

刹那间,芦苇丛中万箭齐发,如雨点般射向常茂。千钧一发之际,徐达的亲卫营从芦苇中冲出,他们训练有素,迅速组成盾阵,挡住了射来的箭矢。箭雨将常茂逼退,王保保趁机策马跃上木筏,望着岸上明军大笑:“徐天德,你我二十年后再决雌雄!”那笑声中充满了不甘与豪迈。

话音未落,常茂突然抢过弓箭,怒目圆睁,弦响箭出。然而,那箭矢却只射落木筏一角。“留他狗命!”徐达快步上前,按住常茂肩膀,目光如炬,“王保保若死,元顺帝必拼死一搏。放他北逃,李文忠那边的网才收得紧。”常茂浑身颤抖,心中满是不甘与愤怒,手中弓弦“啪”地绷断。

与此同时,北方战报传来:李文忠夜袭应昌,元顺帝仅率数十骑逃往和林。朱元璋掷下捷报,站在奉天殿外,望着天边的残阳,对着殿前的铜鹤长叹:“九原板荡数十载,今日总算尘埃落定。”那声音中,既有历经百战的疲惫,又有一统江山的欣慰。

兰州城头的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残阳如血,将城头的旌旗染成暗红色。徐达望着黄河落日,那落日的余晖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宛如一条金色的绸带。他解下染血的披风,轻轻披在常茂肩上,沉声道:“常茂,此役你虽心有不甘,但为大局着想,做得不错。”常茂低头不语,心中却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亲手擒获王保保。

而在遥远的草原深处,李文忠勒马回望。他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风吹草低,偶尔能看到几只受惊的野兔飞奔而过。他将缴获的元帝玉玺收入锦盒,眼中闪过一丝自豪。这玉玺,象征着元朝的覆灭,也象征着大明王朝的崛起。

金陵皇宫内,马皇后将新抄的《金刚经》供于佛前。佛堂内,烛火摇曳,香烟袅袅。在这宁静祥和的氛围中,隐约传来千里之外的钟鼓齐鸣。那钟声、鼓声,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波澜壮阔的战争,诉说着无数英雄豪杰的传奇故事。

历经多年的征战,天下终于重归一统。那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将士,那些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谋士,都为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正是:

百战黄沙终见金,山河重整日西沉。

莫道英雄皆寂寞,一片丹心照古今。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