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再敢多言，俺挑你心肝祭旗！

刘备军浩浩荡荡行进，旌旆蔽野，征尘漫天，煞气凝于行伍之间。张飞乘骏骑，仰首倾酒，酒气冲霄，豪情勃发。

范强骤马近前，抱拳禀道：“启禀张将军，我军已抵荔浦近郊。目下暮色将合，宜择地安营，以待后军。”

张飞瞠目带怒：“速去安营！些许细务，敢来聒噪？莫不是皮痒，欲尝俺丈八蛇矛滋味？”

范强浑身发颤，赶紧传达军令。刘备军令出必行，将士闻令即动，或筑营垒，或埋锅造饭，一时营中喧嚣，各事井然。

张达趋近，低言警示：“张将军又饮至大醉，我等须当戒备，今夜切不可有差池。”

范强振衣一叹，苦笑道：“我等前世不知造何业障，今生偏在张翼德帐下听差。每日提心吊胆，某真受够了腌臢日子！”

张达面色认真，慷慨道：“休要怨言！随张将军麾下，至少酒肉无缺。且看九州之内，多少黎庶颠沛，家破人亡。我等受些鞭笞，何足挂齿？待将军拿住刘琦，复返荆南，我等亦得立功，主公赏赐岂会少了？”

范强犹犹豫豫，踌躇道：“话虽如此，然近来荆州士族势大，主公麾下旧部渐遭疏冷。糜氏兄弟倾尽所有，帮助主公起兵，现在都快成为边角料了。”

张达长叹一声，按剑稳神道：“还是干活去吧，此等军国大事，非你我能置喙。人生如寄，过一日且算一日，徒自忧心，终无益处。”

范强方欲操持事务，忽闻张飞暴雷般咆哮，浑身激灵，忙不迭跌跌撞撞奔去，唯恐迟了半步。

张飞醉眼圆睁，厉声骂道：“混账匹夫，怎么没有安好营，你找死！”

范强方欲分辩，张飞马鞭已劈面抽来，正中面颊。登时皮开肉绽，范强惨叫仆地，捂面哀嚎不止，忙不迭膝行叩首，乞命连连。

张飞掷鞭于地，声如巨雷喝道：“速往荔浦传语刘琦！若肯束手归降，俺保他全身；若敢负隅顽抗，待俺破城之日，定教他粉身碎骨，片甲不留！”

范强涕泗横流，颤声哀求：“将军容禀！某今面容狼藉，若往出使，恐损将军威仪。伏望另遣他人，万望恩准！”

张飞裂唇狞笑，森然道：“你以为，俺白白打你嘛。俺要的就是你现在丑陋的模样，好给刘琦通风报信，知道吗？”

范强叩首流血，哀声乞宥：“张将军在上！某纵被打死，抛尸荔水，亦不敢背将军分毫！属下粉身碎骨，终不为通敌之事！”

张飞掣鞭复抽，鞭鞭见血：“你不去，俺怎么诱敌？俺就是打你，打得少了！”

范强怔立当场，良久方悟：“将军欲示敌以弱？”

张飞颔首，酒气喷薄：“你可算是开窍了，俺打你，是给你立功的机会。俺就不打张达，他没有你会办事。”

范强频频点头，郑重道：“末将明白了，等到了荔浦，便言张将军痛饮至醉，昏沉不醒，稍不如意，便鞭笞末将泄愤！”

张飞咧开嘴笑了，大手一把抓住范强的衣领：“没想到你这么聪明，真是没让俺失望。记住，入城须作跋扈之态，刘琦断不敢动你。若诱敌有失，休怪俺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明白么？”

范强被猛力推搡，踉跄几步几乎仆地，忙不迭应命而去。纵是九死一生，亦不愿再留张飞身侧半步。

张飞继续咕咚咕咚喝酒，豪气纵横，大吼着“酒来酒来”。

张达忙趋前侍奉，半点不敢怠慢。他看到范强脸上的新伤，明显更加严重了。若侍奉不周，自身恐遭厄难。

待刘备军扎营已毕，炊烟袅袅升空。范强奉命出使，已去数个时辰，仍未见返。

张飞心下生疑，恼羞成怒道：“范强真是孽障，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等他回来，俺一定戳他一万个透明窟窿。”

张达浑身一颤，谄媚道：“张将军，只要范强到了荔浦，您的目的就达到了，不是吗？刘琦扣押范强，很可能是想严刑逼供，查证情报的真伪。”

张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根本想不通：“罢罢罢！今夜且卖刘琦小儿一个破绽，试他有无胆气来劫营。传令下去，营寨无需太过严密，岗哨撤去半数！”

张达诺诺称是，急往部署。刘备军营地灯火稀疏，巡逻的甲士零零散散，不复此前森严。

张飞辗转久候，终不见范强人影。夜色阑珊，他干脆穿着甲胄呼呼大睡。到了深夜，苍茫的号角声，拔高升上黑暗的天云。

“敌袭！敌袭！”斥候急敲金鼓，号角穿云。营中瞬间金铁交鸣，刘备军甲胄铿锵，列阵御敌。

张飞猛然惊醒，喷酒大笑：“刘琦小儿果然没叫俺失望！若他龟缩城内，俺尚费些周折；今既敢出战，便是自寻死路！”

他绰起丈八蛇矛，直扑夜色中。刘备军见张飞身影高大，瞬间有了主心骨，士气大涨，各挺兵刃随其冲锋。

张达跌跌撞撞奔至，铿锵汇报：“启禀将军，大事不妙。”

张飞目露凶光，声音霸道：“休要胡言乱语动摇军心！荔浦贼众最多千余，能掀何浪？尔等尽管随俺冲杀，必擒贼首！”

张达几欲堕泪，忙禀道：“将军，来者非刘琦公子，乃南蛮也。其众极多，恐有五千之数。”

张飞心神震颤，声嘶力竭道：“好个刘琦！不想其竟与南蛮勾连，难怪敢劫俺营！”

张达稳住心态，冷静道：“张将军，敌众我寡，不若弃营暂退。贼不知我军虚实，必不敢轻追。”

张飞暴喝：“匹夫之见！岭南道远，运粮何易？此时退军，与懦夫何异！速擂战鼓，随俺冲锋死战！”

张达苦苦劝说：“刘琦公子旗号未现，必匿于暗处窥伺。将军此时出战，恐难操胜券啊！”

张飞瞋目横矛，怒喝道：“再敢多言，俺便挑你心肝祭旗！有俺在此，尔等何惧？再言惧者，立斩！”

说罢，张飞策马冲袭，向战场突奔。刘备军深受鼓舞，向乌浒人发起反攻。一时血光漫天，厮杀震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