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然！这边！“
林小雨的喊声淹没在体育馆的声浪中。市级青少年散打锦标赛的观众席座无虚席，陆昭然穿着红黑相间的队服，正在热身区做最后的拉伸。
“听说今年一中的对手很强。“林小雨递过水壶，“他们主将去年拿过省赛亚军。“
陆昭然拧开瓶盖，水珠顺着下巴滑进领口：“名字？“
“好像姓周，外号'铁臂'，据说能一拳打碎三块板——“
“陆昭然选手请到3号台检录。“广播突然响起。
她站起身，余光瞥见观众席某个熟悉的身影。许星珩穿着浅灰色卫衣，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周围女生偷瞄的目光像聚光灯般打在他身上。
“你家许神今天怎么坐那么远？“林小雨挤眉弄眼。
陆昭然没回答，把护齿塞进嘴里咬住，转身走向赛场。
聚光灯下的擂台像一座孤岛。对手周毅比想象中高大，裸露的手臂上肌肉虬结，左眉骨有道狰狞的疤痕。
裁判哨响的瞬间，周毅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久仰大名，陆小姐。“
陆昭然皱眉，摆出防御姿势。第一回合试探阶段，对方明显有所保留，几次出拳都刻意偏离要害。直到铃声响起，周毅擦肩而过时压低声音：
“替我向许教练问好。“
她猛地转头，却只看到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
“怎么回事？“中场休息时教练急切地问，“你注意力不集中！“
陆昭然用毛巾擦了把脸，目光扫向观众席——许星珩的座位空了，笔记本孤零零地躺在椅子上。
第二回合开始三十秒，变故陡生。
周毅一记高扫腿直奔面门，陆昭然矮身闪避，突然听见布料撕裂声——护具绑带竟齐根断裂！千钧一发之际，她旋身用肘部格挡，仍被余力震得连退三步。
“红方护具故障！“裁判叫停比赛，“需要更换——“
“不用。“陆昭然扯下破损的护具扔在地上，“继续。“
观众席一片哗然。周毅眯起眼睛：“有胆色。“突然压低声音，“不愧是许星珩教出来的。“
“你认识许星珩？“
“三年前省青少年格斗集训队。“周毅活动着手腕，“他是助教，我是学员。“一个诡异的停顿，“不过那时他叫'许沉'。“
陆昭然的血液瞬间冻结。许沉——这个名字在她父亲书房的档案中出现过，与一桩被掩盖的格斗丑闻紧密相连。
铃声再次响起，周毅的攻势骤然凌厉。没了护具的保护，陆昭然左臂很快浮现淤青。某个瞬间，她看见许星珩出现在场边，脸色是从未见过的阴沉。
“你知道吗？“周毅一记肘击擦过她耳际，“他教的杀招都留着后手...“突然变招为诡异的弧线拳，“...比如这招'折翼'。“
陆昭然本能地后仰，却还是被拳风扫到颧骨。血腥味在口腔蔓延的瞬间，她听见许星珩的喊声：“昭然，他左肩有旧伤！“
电光火石间，所有线索串联成线——周毅每次出拳后左肩轻微的颤抖，回避大幅度左勾拳的习惯，还有...许星珩笔记本上那些奇怪的肌肉解剖图。
“谢谢提醒。“她吐出一口血沫，突然改变战术，所有攻击集中向对手左侧倾泻。
当周毅第三次跪倒在地时，裁判终止了比赛。观众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陆昭然却径直走向场边，一把揪住许星珩的衣领：
“解释。“
他的瞳孔在强光下收缩成针尖大小：“出去说。“
更衣室的门“砰“地关上。陆昭然扯下护手绷带，血迹在白色胶布上绽开刺目的红：“许沉是谁？“
许星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
“三年前省队丑闻？“
“...是我举报的。“他声音沙哑，“周毅他们服用兴奋剂，我保留了证据。“
陆昭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份标着“机密“的档案——十五岁少年举报整个教练组受贿，导致省队重组，举报人却因“心理问题“被除名。
“为什么改名？“
“死亡威胁。“许星珩苦笑，“有人在我更衣柜放剃刀片。“
他解开卫衣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陆昭然突然想起雨夜看到的那个旧伤，胃部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所以散打社那次...“
“我认出他是当年的人。“许星珩抓住她流血的手，“但我没想到他会盯上你。“
门外传来脚步声，教练焦急地喊着陆昭然的名字。许星珩突然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对不起。“
他的心跳又快又乱，完全不像平日游刃有余的模样。陆昭然挣开怀抱，扯着他的领子逼他低头，然后狠狠咬上他的嘴唇。
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许星珩闷哼一声，却扣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直到门外脚步声逼近，他才喘息着松开：“这是原谅还是惩罚？“
“标记。“陆昭然用拇指擦掉他唇上的血渍，“让所有人知道你是谁的人。“
颁奖仪式后，周毅在停车场拦住了他们。
“精彩的表现。“他阴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看来许教练把看家本领都教给你了。“
许星珩不动声色地挡在陆昭然前面：“适可而止。“
“放心，我现在是'正规'选手。“周毅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不过...“突然凑近许星珩耳边，“你父亲知道你在查他吗？“
许星珩的身体瞬间紧绷。陆昭然一个箭步上前，奖杯抵住周毅喉咙：“再靠近一步，我让你永远闭嘴。“
周毅大笑离去后，许星珩仍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陆昭然拽过他的手腕，摸到一手冷汗。
“还有什么瞒着我？“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许星珩从钱包夹层取出一张老照片——年轻的陆父与许父站在某栋建筑前，背后横幅写着“星辰格斗俱乐部成立仪式“。
“我们的父亲...“他声音发紧，“曾经是合伙人。“
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显示拍摄于2003年，比绑架案早四年。陆昭然突然想起父亲书房上锁的抽屉，和那些深夜的争吵电话。
“明天。“她攥紧照片，“我带你去见我爸。“
回程的公交车上，许星珩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陆昭然翻开他遗落在观众席的笔记本，最新一页写满了“周毅“的技术分析，角落还画着个小爱心，旁边标注：
【昭昭必胜^^】
车窗外华灯初上，她轻轻合上本子，将脸颊贴在少年柔软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