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时候他还不叫王鑫

“45、46号在这儿！”

温可欣雀跃地朝曲峥招手。

曲峥朝她笑笑，又不动声色地扫了两圈周围的乘客，才将箱子摆到行李架上，快步朝温可欣走去。

表面是一派风平浪静。

可只有曲峥最清楚：

王鑫就像是一颗擦着心口划过的子弹——

而没人知道，

下一颗，会在什么时候从膛口射出。

不算干净的车窗映出曲峥凝重的神色。

他一怔。

这样会吓到温可欣吧？

知道有人在暗处跟踪和被凶手贴脸开大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她只是有点小聪明，

但如果遇上变态的王鑫——

曲峥看看她晃动的马尾，或许是好奇而左顾右盼，圆润的后脑勺微微晃动，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而真相。

只会多让一个人担惊受怕。

想到这儿，曲峥扯扯嘴角，尽力表现得轻松些。

“曲峥！”

温可欣见到他来了，连忙挪着小步，从两个座位的中间移回自己的位置。

“你不知道，一直有人想坐你的位置！”温可欣小声道，“我帮你占住了！”

她眨巴眨巴眼，仰头看着他。

曲峥习惯性要说“谢了”，脑中的旁白先挤了进来：

「温可欣不好意思直接求夸夸，她只能靠眼睛盯，企图暗示曲峥。」

她还在坚持不懈地盯着他。

曲峥装作不经意地瞥向她，没张口，静静地盯回去，本意是等着看温可欣会怎么做，可这姑娘脸一红，别过了头。

车厢里还流动着站票乘客，几乎都是逮住空座就地落下，等到真正的座位主人来了，再恋恋不舍地起身，寻找下一处。

这几乎是客运高峰期绿皮火车上的常态。

温可欣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第一次乘坐这类交通，根本不懂这些。

曲峥不和她闹了，伸手揉揉她毛茸茸的发顶。

“真棒。”他夸道。

温可欣嘴角都要飞起来了，呲着小虎牙憨笑。

估计已经把淑女不淑女的抛到脑后了。

不淑女也挺好。

人不能总停在空想阶段吧。

那些大胆的想法，最好实操。

温可欣见曲峥一直站着，又拽了拽他。

“坐啊！”

“我想坐你的位置。”曲峥盯着她。

“啊？”

“可以吗？”

“那好吧。”

她终于想起自己在外的人设，咬着唇，扭捏挪回靠里的车窗位置，然后曲峥挨着她坐下。

曲峥刻意忽视掉耳畔聒噪的温可欣——

哦对，表面上她是安静的。

终于几秒钟后，像曲峥预料的那样，温可欣‘咻’地凑近：

“你为什么要坐在我的位置？”

曲峥早就想好怎么应付：

“我喜欢在外侧，坐座位是，床上睡觉也是。”

看到温可欣从耳垂开始涨红的肌肤，曲峥心里叹口气，解释道：

“我是说，我和我表哥睡一张床上时。”

话出了口，像是沾上了气氛的旖旎，完全变了味。

脑子里的旁白叽里咕噜往外冒，曲峥就知道，他这句话更是多余解释了。

温可欣也不当好奇宝宝了，又别过脸去。

她是不敢看曲峥了，

但是她敢想啊。

曲峥揉揉太阳穴看向旁白：

「温可欣羞红了脸。她知道曲峥一定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她是个污女啊。

她心里默默腹诽着，曲峥知不知道啊！

他原本说的话让人误会的程度已经100%，再一解释直接到了1000000%

甚至明明两人现在并排坐着，她却有种两人是在并排躺着的错觉……」

“……”曲峥。

要不是担心王鑫会来变态地盖什么屠宰前的检验章，他真想改口，告诉温可欣：要不躺回来哦不，坐回来吧。

……

甚至，旁白有些不堪入目了。

“十分钟再打开。”曲峥心里念道。

女孩子的心事有时候实在是“赤裸裸”，曲峥怕自己再接着听下去，没办法再去正视温可欣那张“黄澄澄”的脸蛋。

车厢内，背景音是吵闹的。

落到曲峥的耳朵里，他却觉得平静至极。

安静得让他产生一种幻觉，他此刻手上握着的不该是手机，而应该是根点燃的香烟。

过了几分钟。

温可欣正回身体，靠回椅背上。

曲峥以为她“讲”累了，两人会再维持一会儿相安无事的状态。于是他也心里舒口气，要后倚靠背。

熟悉的香味跃入鼻息。

刚刚拥抱过温可欣的曲峥太熟悉这股香味了。

曲峥睁开眼，见温可欣凑在面前。

“怎么了？”

“嘘！我有事想跟你说。”

她神秘兮兮地压向他的手臂。

“你说。”

那团暄软让他有点心猿意马。

旁白开不开地，先放一边。

有时候猜猜女孩的心事也挺有意思的，比如，现在他猜：

温可欣不会又转变心意，要和他告白了吧？

他前脚想完，紧接着温可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刚刚碰到王鑫了，就在车厢里。”

嗖！

曲峥猛地坐起。

“哦，你说你的。”

他又倚回去。

“你还记得他吗？”她问。

“那个通缉犯。”曲峥说。

“对，就是他。”温可欣声音低下去。

“他撞了人，又跑了。”温可欣说。

原来她只以为王鑫是通缉犯。

曲峥了然地想。

按常理说，他现在应该提议报警。

因为温可欣可能太害怕，忘记这一茬了。

曲峥还在想着。

这时温可欣又靠近了些。

“我认识他。”

曲峥没当回事。

学校论坛里早就传出过王鑫的未打码高清人像。

“那时候他还不叫王鑫。”

曲峥倏地睁开眼。

他猛地看向温可欣。

她脸上是找不到笑，但仔细看，你会发现，同样也没表现出一丝一毫该有的害怕。

谈起刚刚撞见的通缉犯，

就像是讨论午饭吃什么一样淡定。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

“有人在暗中跟着我，就是他。”

“你从没说过。”曲峥说。

“他一直跟着我，有几年了。”

曲峥心里惊骇不已。

又听她说：“我知道他的目标只是我，我是怕告诉别人，别人会被吓到。但在平城，你也察觉到了。你是第一位发现这个秘密的人。”

曲峥反应过来。

就类似于温水煮青蛙。

如果你第一天被跟踪，你可能会慌。但如果这样的生活用年衡量，而恰巧你安稳地活过了这些年。

但为什么要习惯这个！

发现被跟踪不该第一时间报警吗？

这时，温可欣叹了口气：

“可他现在还多了层肇事逃逸的身份，唉。”

女孩蹙着眉，娇嗔地叹了口气。

就像是，

在为中午食堂打的菜里混进了自己不喜欢的胡萝卜丁叹气。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烦恼。

“他这层身份，会吓到我身边的人的。”

温可欣的每一句话都完完全全落在曲峥的意料之外。

曲峥甚至试图为她找个借口：

这难道是男女思维的差异吗！

王鑫知道你介意的是他的身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