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五年冬十月，关中平原的麦田覆盖着薄雪。七十六岁的老农人赵大柱蹲在村口的“积电碾米坊“前，盯着青铜碾轮在磁轨上自动转动，谷粒倒入漏斗后，竟不用人推磨，半柱香功夫就变成雪白的面粉。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划过机器上的阿拉伯数字刻度，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这铁磨盘，比俺家老黄牛还听话......“
“赵大爷，这是磁石引动的齿轮。“崔明薇的银梭在掌心转动，指挥匠人调整漏斗角度，“算筹刻的刻度能算谷壳比例，磨出的面比石磨细三倍。“她忽然掀开碾轮的火塘盖，“烧的是煤粉，半斗煤能碾五石谷，比您当年省十倍力气。“
围观的村童们发出惊叹，十五岁的虎娃伸手触碰磁轨，被微弱的电流激得缩回手：“婶子，这铁条子会咬人！“
“不是咬人，是磁石在说话。“卢明远的商匠袍上沾着谷粉，他指着碾米坊墙上的匠人浮雕，“这些铁家伙的魂，是三百匠人在天工监画烂千张图纸换来的。“
太极宫的早朝，殿内的争论声盖过了殿外的风雪。御史中丞李乾祐手捧弹劾奏章，笏板几乎戳向殿角的磁轨钟：“陛下！天工监在各州县广设积电作坊，所耗铜铁可铸十万甲胄！此等奢靡，恐遭天谴！“
李世民的袖珍铳重重砸在《关中水利图》上，震得积电灯罩轻颤：“李爱卿可知道，去岁关中缺粮，是磁轨车从陇右运来的占城稻救了十万人？“他忽然指向殿外，“如今每村的积电碾米坊，让百姓腊月就能吃上细面，这是天谴，还是天恩？“
殿外忽然传来喧哗，是关中百姓代表抬着新磨的面粉闯入。为首的赵大柱跪地，手中木盘盛着雪白的馒头：“陛下！小人活了七十岁，头回见腊月里能吃上面馍......“他忽然指向腰间的“匠民牌“，铜牌上的齿轮纹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这铁磨盘，比俺家的传家宝还金贵！“
退朝后，李世民带着苏寒巡视新落成的“匠人巷“，青石路上每隔十步便嵌着磁石地砖，积电灯柱的光芒映照着匠人作坊的匾额。“先生，“他忽然驻足，看着老匠人正在向学徒演示积电堆的用法，“朕原以为朝堂之上才有惊世骇俗，不想市井之间早成寻常。“
苏寒望着作坊内忙碌的身影，磁轨运输带正在自动传送锻铁原料：“百姓的惊世，藏在灶台上的积电烤箱、田头的抽水机、床头的积电灯里。“他忽然取出袖中“积电怀表“，磁针正对着天工监方向微微颤动，“陇右的抽水机匠人刚传来讯，今冬的麦苗比往年高两寸。“
江南苏州府的丝绸坊里，机杼声中夹杂着齿轮转动的轻响。老织工周婆婆盯着新制的“积电提花机“，木梭在电流驱动下上下翻飞，竟在素绢上织出了她二十年前手绘的缠枝莲纹。“作孽啊......“她颤抖着抚摸纹样，“老身画了半辈子的花样，竟让铁机子学会了！“
“周婆婆，这是匠人照着您的画稿刻的算筹。“崔明薇握住她的手，放在机身上的算筹刻度盘上，“每道刻度对应着不同的经纬，比您当年口授徒弟还准。“
周婆婆忽然发现，织机的齿轮上刻着她的姓氏缩写“周“字暗纹：“这铁机子......连老身的姓都记得？“
“记得的不是姓，是天下匠人的心血。“卢明远递过新制的《百工图籍》，“现在岭南的织工都能织苏州锦，您的手艺，跟着磁轨车传到了交州。“
长安西市的波斯商栈前，波斯使者马哈茂德正对着“积电染色炉“惊叹。青铜炉内的海雷砂板均匀发热，丝绸浸入染缸后，竟不用人搅动便自动着色，色泽比传统工艺鲜亮三倍。“苏博士说，这炉子能自己控温，“他摸着炉壁上的算筹刻度，“靠的是磁石与火苗的契约......“
苏寒的算筹在掌心转了个花：“契约藏在算筹里。“他掀开炉底的磁石阵列，“每块磁石的间距，是匠人在染缸前守了三百个日夜算出来的。“
贞观五年的冬至，长安举行“百技入民“大典。李世民亲自为关中的碾米匠人张贵赐爵，当八品匠官的朝服披在张贵肩上时，殿中大臣看着他靴底的磁石纹，忽然发现所谓奇技，早已融入了百姓的衣食住行。
“张贵，“李世民指着殿外的匠人巷，“你修的积电碾米坊让关中多出万石细粮，比朕的千军万马更得民心。“
张贵攥着银梭状的匠官印，声音哽咽：“陛下，小人只会拧齿轮、对刻度......“他忽然指向远处的磁轨车，“可这铁车、这积电炉，让小人知道，天下的粮、天下的布，原来都能听匠人的话。“
太极宫的御花园，苏寒陪着李世民看匠人安装“积电暖墙“。青铜管道里的热水在磁石驱动下循环流动，让腊月的梅枝绽出花苞。“先生，“李世民忽然笑道，“虞世南昨日说，积电暖墙让节气错乱，有违农时。“
“农时？“苏寒指向正在清扫积雪的磁轨扫帚，“农时该是让百姓少受冻、多收成。“他忽然展开《民用匠法》竹简，“臣已让匠人把积电设备的用法刻成图册，连孩童都能照着调刻度。“
贞观五年的除夕，长安朱雀大街的“匠人夜市“灯火通明。积电灯柱勾勒出齿轮与麦穗的图案，磁轨运输带载着各色匠人制品穿梭其间。卖炊饼的王老汉守着新到的“积电烤炉“，金黄的炊饼在炉内自动翻面，香气引得路人驻足：“客官瞧好！这烤炉不用扇风，算筹刻的火候，比俺这五十年的老手艺还稳当！“
他的儿子小顺摸着烤炉上的匠人浮雕，忽然想起陇右的抽水机、江南的织机、西市的染炉——这些曾经只在传说中存在的奇技，如今都成了自家灶台上的帮手。当钟声敲响，他忽然对着匠人碑作揖，不是求神拜佛，是敬那些让神话走进人间的匠人。
苏寒站在观星院顶层，看着满城的灯火与远处的磁轨光芒交织成网。他知道，震惊终将沉淀为生活的一部分，就像百姓不再惊讶于积电灯的明亮，不再畏惧磁轨车的轰鸣。当赵大柱在碾米坊教孙子辨认算筹，当周婆婆在织机前抚摸自己的姓氏暗纹，技术的星火便已深深植入了人间烟火。
更夫敲响子时的梆子，苏寒摸着腕上的吐蕃银镯，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整齐的锤音——那是匠人在为春耕改良碾米机，在为织坊调试新提花机，在为这个接纳奇技的时代，锻造更便捷的明天。他知道，所谓惊世骇俗，不过是匠人将星辰摘下嵌入铁器，而真正的震撼，是这点点星火，终将照亮每个百姓的灶台与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