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宝剑初展寒光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陈嶂阙指节捏得发白,多年的修身养气功夫当场破了功。

桃木剑出鞘三寸,他只想大闹一场。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可他又忽觉腕上一沉。

是父亲陈守山。

父亲布满裂口的枯瘦手掌似有千钧重,

浑浊眼底映着长子暴起的青筋。

“嶂阙,平心静气!”

见陈守山受此等侮辱竟还能强迫自己冷静,王经对他不由得高看了一眼。

“说吧,你背后到底是何人指使!”

陈守山冷冷地看着王经,眼神像是一头恶狼。

“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蠢事!”

这位当年的逃亡兵痞此刻终于卸去了平时老农的一面。

他本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王经皱紧了眉头。

他今天原本的打算就是激怒陈家众人,只等几人先动手。

可没想到陈守山竟好似看穿了他的谋划。

就在王经纠结是否还要以言语刺激眼前几人时,一声大笑传来。

堂前金丝楠木屏风后传来环佩叮当。

锦袍玉带的青年搂着个粉裳女子转出。

女子正是那说要定亲的王家女!

而在看到这玉带青年的第一眼,陈家众人就清楚了其中的原委。

因为青年正是此地界最大的修仙家族金家的幼子——

金天豪。

就在三天前,陈嶂阙和陈烈钧带着陈砚秋去退还那两块灵石时他仍纠缠不休。

在金天豪现身的一刻,原本有些尴尬的王经又好似重新找到了主心骨。

“金家公子可是给了整整十块灵石,一件黄阶中级法器......”

王经嘿嘿一笑,

“陈老弟你说我这笔买卖该向谁做啊?”

自从踏入王家家门以来神情就没变过的陈漱渊也终于理清楚了前因后果。

在他身为李凡坐化的一百多年后,已成庞然大物的李家早已不再管辖此等灵气匮乏的偏远之地。

如今这片土地上由一个个小的修仙家族瓜分。

金家就是此地当之无愧的地头蛇。

而对于十多年前突然冒出来的清溪陈家,金家一直持警惕打压的态度。

不管是纠缠陈砚秋亦或是今天这场闹剧,都不过是金家为了对付陈家出的招数。

陈家众人对此心知肚明。

陈漱渊又望向自家大哥陈嶂阙。

显然他也想通了其中的诀窍,冷静下来深深皱起眉头。

“陈四公子这般盯着在下的侍妾,莫不是要学凡间泼皮?”

金天豪指尖凝起金芒,在女子腰间软肉重重一掐。

女子痛呼半声又咽回去,倒像是声短促的娇笑。

“不对,你个傻子又怎会知道女人的好!”

陈漱渊有些莫名其妙,可一旁的陈守山和陈嶂阙却勃然大怒。

两人知道这是金天豪在故意激怒他们。

可仍是难以遏制心中的怒火。

望着父兄,陈漱渊有些感动。

未穿越前他孤苦伶仃,

为李凡时在大家族并未尝过什么亲情,

更不用提化为桃树浑浑噩噩的那么多年。

重生于微末陈家,他却得以感受何为亲情。

“金公子说笑了。”

老者嗓音沙哑如磨刀石,

“清溪陈氏虽微末,倒还不至于与娼寮争食。”

金天豪面色骤寒,炼气五层的威压如潮涌来。

陈嶂阙横跨半步挡在父亲身前,桃木剑穗无风自动。

屏风后影影绰绰现出七八道人影,皆是金家蓄养的恶仆。

“好个硬骨头!”

锦衣青年怒极反笑,

“既然两家都求娶此女,不如双方比试一番?”

说罢他挑衅地看了陈漱渊一眼。

似乎是担心陈漱渊看不懂,他又嘲弄地望向陈守山和陈嶂阙。

“若是不应战,明天这件笑话就传遍清溪!”

陈守山和陈嶂阙面色极度难看。

然而他们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偏偏此时。

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

“我应战。”

众人皆惊。

陈漱渊一直在等待合适时机展露实力。

既然对方送上门来,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四弟不可!”

陈嶂阙急得眼角发红,

“你才刚炼气三层......”

金天豪此时反倒冷静下来:

“没想到你这傻子还有几分胆气!”

陈漱渊无声一笑,温和地看向自家长兄:

“大哥的剑借我一用。”

陈嶂阙难以置信地望着陈漱渊。

他又带着些慌乱望向父亲。

陈守山定定地看着四子。

平静得可怕。

许久。

声音沙哑。

“把剑给他。”

“父亲!”

“把剑给他!”

陈守山望着陈漱渊的眼睛。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与幼子对视过。

“渊儿,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提出要求……”

陈守山想继续说些什么。

又感觉什么都说不出了。

他的手已经极力克制。

嘴唇却忍不住颤抖。

他咬住牙:

“这才是我陈家的好男儿!”

可最终还是落泪。

“父兄,必报此仇!”

一旁的叶怯棠也湿了眼眶。

陈漱渊无声地擦干父亲的眼角。

他本以为他早已看淡。

可内心的情绪却告诉他不是那么一回事。

此时此刻,他无法彻底平静:

“渊儿自有分寸,父兄该笑才是。”

说罢。

桃木剑入手。

陈漱渊指尖抚过剑身。

这桃木剑正是陈嶂阙拣本体桃树落枝所炼。

长三尺二寸七分。

受限于炼器手法只得凡阶中品。

陈漱渊扯掉剑穗。

顿时如使臂指。

“你下去吧,我不杀傻子。”

金天豪皱住了眉头。

他平日里虽总是一副纨绔的模样。

但他的修为并没有丝毫落下。

和陈漱渊差不多的年纪已是炼气五层。

他今天的计划本是骗得灵石使得陈家元气大伤。

如果能重伤陈嶂阙就更好。

待陈家晓得金家厉害后再娶了陈家三女。

金家一贯是这般收服其他修仙家族的。

没成想陈家四子竟真敢应战。

他皱着眉望过来。

可陈漱渊却恢复了平静的神情:

“出手吧。”

金天豪露出一丝残忍的笑。

陈漱渊只负剑淡淡地望着他:

“你左手无力,右手迟钝。

脚步虚浮,没一个动作像样。”

他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你这样的人本不配站在我面前的。”

金天豪神情一僵。

因为此话......

和他父亲平时教训他时如出一辙!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傻子”。

一股瘆人的寒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

出于本能。

各种保命法器不要钱地扔。

可惜......

迟了!

金天豪好似看到千万朵桃花盛开。

可陈漱渊只出了一剑。

这不该是凡间的剑法!

叶怯棠的泪珠悬在睫毛将落未落。

金天豪惊骇欲绝的表情凝固在法器崩裂的脆响中。

玄铁甲碎作齑粉,龟纹盾裂成八瓣,流星锤铁链寸寸断裂如枯藤。

待得众人回神,锦衣青年已赤身跌坐在瓦砾堆里。

不着寸缕。

他喃喃好似自语:

“这......这是什么剑法?”

陈漱渊沉默了数秒。

此剑乃是他化身桃树一百三十七年心有所感随意一斩......

一个在记忆中尘封许久的名字浮现在脑海。

陈漱渊笑了。

还剑入鞘。

“平恶,此剑名为平恶剑法。”

满庭死寂。

陈漱渊走到王经身前。

不等开口,王经已颤颤巍巍交出储物袋。

陈漱渊皱眉,望向身后的陈守山。

陈守山苍老的脊梁从未如此刻一般挺得笔直。

他取出彩礼收好,将储物袋扔在王经脚底:

“我儿亲事,不劳费心!”

陈家众人皆大步走出王家家门。

就连叶怯棠都走得雄赳赳,气昂昂。

偌大的庭院只剩几声回响: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王家无信,必致祸殃。”

许久。

剩余几人才敢挪动脚步。

“走,走了?”

“好可怕的剑意,这陈家四子没想到如此深藏不露。”

“恐怖如斯......”

“快......快去告诉老祖。”

突然,又是一声巨响。

竟是金天豪身后房梁轰然断裂!

众人战战兢兢。

唯有那王家女目光呆滞:

“从始至终,他竟未曾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