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数风流人物

“百炼之体?”

陈砚秋听得这名字细细品味了一番,

“莫非与那体修有关?”

陈漱渊赞同地点了点头。

狗儿困惑地看向陈漱渊。

“我等修士修行,自吸天地之灵以炼其气为始,至窥天地之法以成金丹。

此乃修的内丹之法。”

“那修成金丹就是仙人了吗?”

另一位测得四灵根的孩童询问。

陈漱渊和陈砚秋对视一眼。

都因这童言而摇头失笑。

“哪有这般简单,据说在金丹之后还有种种玄妙境界,只是......”

陈漱渊将目光投向万象宗的方向:

“光是修成金丹便已是千难万难之事,青州之内金丹真人已站在最顶端。”

那幼童听得此言也不多言。

默默退至狗儿身后。

陈漱渊心中暗自计较:

“此子虽天赋欠佳,可心性实属不错。”

他接着解释:

“大部分修士皆合天地之法修内丹之道,最为正统,被称为法修。

可亦有修士另辟蹊径:

有修士淬炼筋骨、脏腑、血脉,崇尚肉身入道,此为体修;

有修士追求人剑合一,求天地杀伐之气入道,此乃剑修。

你这百炼之体恰恰便最适合这炼体之道。”

四灵根幼童听得此言向狗儿投去羡慕的目光。

狗儿虽听得迷迷糊糊,却也知晓自己得了大机缘。

他刚想学着说书先生说的那般跪下磕头,可陈漱渊却拦住了他。

实非陈漱渊不愿收下这狗儿。

这百炼之体乃是体修之中天灵根般的存在。

若是此子能成长起来定会是陈家一大助力。

可惜的是......

“你是块璞玉,可我陈家却没有雕刻这块璞玉的刀啊!”

陈漱渊叹了口气。

青州本就不是体修兴盛之地。

要获取一门炼体之法自是不容易。

更何况他若是取一寻常炼体之法交予此人将其留在陈家,恐此人日后因此怨恨。

陈漱渊得提前把选择交由此人。

若是此人想走,他亦可将此人送至雍州。

那里炼体盛行,也不失为陈家结一桩善缘。

——

待得陈漱渊解释清楚缘由,那狗儿却愣了一会儿。

陈漱渊也不逼迫,留他一个人考虑。

陈砚秋将目光投向另一位幼童:

“你又叫做什么名字?家中可有父母?”

那幼童举止倒是颇为稳重,不似正常八岁幼童:

“我名叫韩历,家中父母俱在,我原本是莫家治下的凡人......”

原来这韩历两年前还在莫家。

那时他本就该在莫家手底下测得灵根的。

可惜当年莫家因为家中炼气六层以上的大修士坐化后家中后继无人。

失去万象宗的保护被金家打压吞并。

金家苛刻,韩历全家一路流亡。

半年前也逃到了陈家治下。

“若是要跟随我陈家修行,需得改姓成为陈家族人,你可知晓?”

陈砚秋怕这凡人不知晓规矩先且诉说。

韩历自是点了点头。

凡人测得灵根得赐族姓成为外族。

日后只盼本人或子孙后代能与内族之人婚姻嫁娶将血脉彻底融入。

修仙界一贯如此。

陈砚秋满意地点了点头,告诫他:

“陈家也并不禁止与原本家人联络,只是有些事不可做得太过分......”

有些凡人在测得灵根后便彻底与先前家人断了联系。

有些凡人却不同,仍旧牵挂家人。

对此不同的修仙家族态度也不同。

不过陈家显然是较为宽容的一方。

陈砚秋也不担心这韩历时时刻刻想着改回原姓。

一方面乃是大树地下好乘凉,这些凡人巴不得能融入修仙家族中;

另一方面则是等凡人修为日高,也会逐渐明白仙凡之别几个字的份量。

陈砚秋不过是提醒这韩历若是在凡人时受了欺负,不可殃及无辜,做得太甚......

好在这韩历本就是本分的农家子弟,也并未提出什么额外要求。

老老实实地就签了灵契。

而就在此时,那狗儿却咽了口唾沫,眼中有些紧张:

“若是我留在陈家,也能得姓陈吗?”

——

陈漱渊没想到最终那狗儿竟会因为这个缘故而想要留在陈家。

不过在听闻了这狗儿的身世之后他便有些理解了。

“若是你愿留在陈家,我可请家父为你赐一姓名。”

陈漱渊沉思了片刻,做下决断,

“并且除了百炼之体外你亦有三属性灵根,可尝试先修内丹之法。

待得日后为你寻一合适的炼体法你再走体法双修之道。”

陈漱渊此言自然不是信口雌黄。

事实上在整个修仙界内丹之法乃是万法之基。

纯粹的体修或是剑修少之又少。

大部分人走的还是兼修的路子。

狗儿听得此言自是极为高兴,可一时又欢喜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向朝着他微笑的陈砚秋更是觉得霎时一切都变得光亮起来。

他连连磕头。

额头流血。

待陈砚秋与陈漱渊阻止他这近乎自残的举动并将他扶起后,他嘴上还念念念有词。

“狗儿要有名字了......狗儿也要有名字......”

——

陈守山本是冀州北部一孤儿。

年轻时救一落魄书生胡乱认得几个字,后来又被抓去当了兵。

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的陈守山却是有些大彻大悟——

人生前三十年浑浑噩噩,往后得多认几个字多晓得些道理为妙。

后来他发奋读书又靠着头脑和狠劲儿攒得一份家业。

娶妻生子自是理所应当。

可惜天灾人祸,只得携妻儿逃至青州避祸。

后来得遇桃树与善果。

方才有如今清溪陈氏。

陈守山知晓那狗儿之事后拿出了当年为自家孩子起名的功夫。

可惜那狗儿却不愿舍了那狗字。

称若是忘了那狗字他便也不是狗儿了。

陈守山苦思冥想数日。

最终只得依他得三字——

陈孝苟。

——

两月之后。

“历儿和孝苟两人都颇为聪慧,如今已识得不少字。

赵仙师也称两人进展很快,恐怕再过几个月就正式入门修行了。”

叶怯棠一边伺候陈漱渊更衣一边为他讲述。

就在此时,天空依稀传来一声鹤啼。

这是王念之前来的标志。

陈漱渊携叶怯棠出门一看。

只见王念之飘然自鹤上落下,身旁还有一白衣女子。

“陈道友,我赴约而来。”

他把目光投向了叶怯棠。

随意打量了一眼。

淡然地移开目光。

好似浑不在意一介凡人。

陈漱渊点了点头,随后向匆匆赶来的大哥陈嶂阙告别:

“此次我出门游历时间实在不巧。

到时候上交供奉若是那金家执事刁难恐劳大哥费心。”

陈嶂阙此时已然突破炼气八层:

“四弟但且放心。

既然王道友已告知今年是那金家执事来收取供奉,我自会好好应付。”

陈烈钧今日与陈守山前往栖霞谷去了。

陈嶂阙又把目光投向三姐陈砚秋,神情严肃:

“三姐当以自身为重。”

陈砚秋却只是笑:

“三姐自有分寸,四弟不必牵挂。”

她又取出一青玉小瓶,谆谆嘱托:

“若是万分危急之时可服下一颗,瓶中共有两颗。”

陈漱渊心情沉重地收下。

他本想再说些什么。

可最终只是叹气:

“三姐保重!”

青州海市,不知多少风流人物,他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