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山间雪，晓内情

后山比他处冷上许多。

山间残雪未消，新芽已挣破冰壳，在晨光中舒展嫩黄。

“已经过了一天，不知王道友是否还在。”

陈漱渊跟着记忆中的路线向那狐狸的居处寻去。

那只狐狸本身修为不高，因此只位于后山的外围，不算太危险。

虽然错过了约定的日期，但是陈漱渊总得去寻王念之一番。

“那狐儿应该再过两三年就能突破二阶了。”

陈漱渊做事一向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原则。

若是那狐儿也找不到王念之的踪迹，那他等下一次机会便是。

然而当他踏着融雪行至狐穴时，却发现让他有些惊讶的一幕。

——

“王道友？”

平日里冷若冰霜的修士正盘坐溪边。

五指没入雪狐颈毛，白玉般的面颊贴着狐耳轻蹭。

山间迷雾屏蔽神识，王念之显然没注意到陈漱渊的到来。

被惊得全身一抖。

四目相对。

有些尴尬。

“你来迟了。”

王念之若无其事地继续抱着狐狸。

陈漱渊微微点头：

“没想到竟在此遇上了王道友。”

王念之抬头望着天空：

“我足足等了你一天。”

陈漱渊表情不变：

“这狐儿手感确实不错。”

沉默了一会儿。

王念之绷着脸：

“我们算是扯平了。”

陈漱渊叹气：

“没想到王道友还有这样一面。”

王念之脸上显露出几分嫌弃：

“我本在山间候你，它硬要凑上来。”

陈漱渊沉默了。

他将目光投向这狐儿。

可怜的狐儿正一字一句地向他哭诉被这怪人抓住快薅秃的悲惨经历。

不过他识趣地没有戳穿。

只是指了指王念之通红的耳朵：

“你忘了遮掩这处。”

“......”

——

“吱！”

雪狐突然挣脱，窜进陈漱渊怀中。

满脸都是委屈。

“这狐狸是个养不熟的，真真是忘恩负义......”

王念之直直地盯着陈漱渊怀中的狐狸，

有些郁闷，

“我见这狐儿快要二阶还赠了枚玄冰丹。”

陈漱渊用灵气探查，果然发现这狐儿体中一股精纯的灵气。

这狐狸本就偏向于冰属性。

有了玄冰丹的加持，恐怕年内就能突破二阶。

陈漱渊只是微笑着轻抚狐耳，雪狐立时仰颈露出肚皮：

“这狐儿与我相识于微末。”

“所以其并非是忘恩负义，反而是有了新人不忘旧人。”

“兽犹如此，人何以不如也？”

听得陈漱渊这话王念之若有所思。

他盯着陈漱渊的脸看了好一阵。

最终只是赞同：

“罢了，说正事。”

——

陈漱渊展开已经准备了一年多的清溪江氏舆图。

并指虚点玉髓矿脉所在：

“去年本该是共讨江家之日，道友缘何放弃？”

王念之没有立即回答，反而询问起另一件事：

“你可知去年金家那位送的炼气法被劫之事？”

陈漱渊稍微皱了皱眉头。

那炎霄焚气炼气法就在他手里。

不过此事已经传遍了清溪，不知道才是怪事：

“自然知晓。”

王念之用手指了指江家地界：

“那炼气法的法诀最终就是落到了江家手里！”

江家？

陈漱渊有些惊讶。

因为江家实力最高者不过是一位炼气八层的老年炼气修士。

他从浮云道人口中可得知那劫杀者至少炼气九层。

不过他面上未显露，反而顺着思路思考：

“所以是江家动的手？”

“正是因为江家劫了万象宗的弟子，因而万象宗才默许了你对江家出手？

怪不得......”

王念之只是无声地看着陈漱渊。

四目相对。

“陈道友，我不是那些蠢人。

没必要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陈漱渊点点头，索性也直接说出推论：

“只是赃物落到了江家？”

“正是。”

“若真是江家动手，江家不可能存续到今天。

不过江家终归是恶了不少长老。

去年我找准时机本想将江家彻底斩草除根......”

王念之的话冒着冰冷的寒气。

陈漱渊毫不怀疑此人的杀意与决心。

——

“那为何又临时取消了计划？”

陈漱渊继续询问。

“那是因为去年在即将动手之时宗门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说起此事王念之一贯淡然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陈道友你可知筑基丹？”

陈漱渊自然知道。

大部分炼气修士在修行至圆满时要想突破至筑基期缺不了两件外物：

一是作为道基的天地奇物；

二就是这筑基丹。

若是没有筑基丹，炼气圆满修士突破一旦失败就会立刻陨落。

而筑基丹则可以护住修士的经脉与识海。

不仅能使得筑基成功率增加两到三成，还能使得修士能有下次再来的机会。

目前整个清溪地界各个家族都没有筑基修士。

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这筑基丹。

随着年龄的增长，炼气修士要突破至筑基越发困难。

基本六十岁之后就再也没了筑基的希望。

同时没有筑基丹想要侥幸突破也是千难万难。

各个家族的青壮年修士自然不愿冒此风险。

“就算是万象宗内部要炼得筑基丹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筑基丹每次一出炉就被长老们瓜分干净。”

或许是想到自己的未来，王念之叹了一口气，

“可偏偏去年出炉的筑基丹竟被人偷了！”

被人偷了？

陈漱渊是真有些震惊了。

筑基丹这等宝物在万象宗内自是层层防护。

到底是何人能有此等手段。

“清溪地界能从外部偷得筑基丹者几乎没有，高层怀疑是出了内鬼。”

王念之皱着眉，

“并且事后调查发现那偷筑基丹之人和劫杀者是同一气息。

高层震怒，彻查宗门内部。

这一年宗门内自是风声鹤唳，我无奈只能先且自保。”

陈漱渊终于是明白了其中缘由：

“所以是万象宗之人劫杀了自家弟子并且偷了筑基丹？”

王念之却否认：

“查了一年内鬼毫无进展，不过......”

“你可还记得那日我与长老一起封锁宋泽住处之事？”

王念之取出一份玉简，陈漱渊接过一看。

是对于宋泽的调查。

调查中叙述，一位灰袍道人称是宋泽将那份赃物卖与江家的。

不仅如此......

“宋泽被夺舍过？”

陈漱渊从一开始就怀疑宋泽与此事有牵扯，可因为他实力对不上打消了念头。

“不错，宗门原本以为出了内鬼。

但是那宋泽的尸体告诉了我们另一种可能。

这背后极有可能是一位精于夺舍的魔道中人行事！”

——

所有的线索在脑海中汇聚，陈漱渊逐渐推测出前因后果——

恐怕是一位魔道修士先是劫杀了万象宗弟子，得到炼气法誊抄后却被偷窥的浮云道人偷去；

不知怎地那炼气法玉简被宋泽得到，灰袍道人以为宋泽得了宝物追杀他被陈漱渊救下；

宋泽得了那炼气法却被魔道修士夺舍，心性大变，将玉简卖给江家；

随后那魔道修士又利用手段潜入万象宗偷得筑基丹，万象宗震怒；

待得万象宗追查到宋泽身上时此人又舍弃了宋泽的身体逃之夭夭......

“当初我与二哥还灵石时拜访的已不是宋泽而是那魔道修士......”

陈漱渊此刻才反应过来。

修行之道，当真凶险万分。

“我今日约道友来此地有三件事。

一件自是解释清楚缘由免得道友误会；

二是宗门内部逐渐松动，待日后我欲重起那对付江家之事；

而这最后一件......”

“道友可曾听闻过青州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