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那条河随着我的年岁渐长而变更越来越窄，也越来越浑。小时候我搭着水边的小木船，如果木船不在，拖着家里的澡盆也能下河捞上几条鱼。可现在，只有一潭死水和污秽不堪的河面。我的童年就是在清澈如镜的河边绽放着趣味的，其中叫我最不忍忘记的就是我的外婆。
我的外婆比外公要大一岁，但外公的脾气比外婆要大百倍，我害怕外公发火，也害怕外婆伤心，因为她心脏不好。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么多的疾病名称，只知道外婆有时候受过外公的气后就躺在藤椅上，嘴唇有些发白。
我从小就和外婆很亲近，父母外出讨生活时，我寄居外婆那儿，幼儿园的寒暑假我在外婆那儿，上小学因为年龄不够，索性让外公打了招呼，那几年就在外婆那儿彻底住下了。
（一）
外婆很会种菜，院子里一年四季总有新鲜的菜吃，我虽然挑食严重，不爱吃素，但那绿油油的叶子，肥厚的大萝卜，总让人爱不释手。那没有成为我盘中餐的很多都成了邻居们的下饭菜。
我不爱吃蔬菜，但我爱面食。于是手擀面就成了我经常享用的美食。烧柴火的灶有一种魅力，就是它做出来的东西格外香，尤其一碗葱花面。外婆那八仙桌擦拭干净，从袋子里取出一些面粉垒成一座小山，再在中间挖一个口子，用葫芦水瓢加进一点水，慢慢揉，干了加水，潮了加面粉，几次下来，一个面团就做成了。外婆做完面团在铁锅里放油，等油热了，就加水，炉灶里放上木柴继续生火，锅里的水渐要沸腾，桌上的面团也成了一大块薄薄的面饼了，两只手拎起折上几折，拿起菜刀三下五除二就变成了细细的面条。我喜欢吃粗面，所以外婆总会刻意切得粗一些。水开了，面也好了，下锅后没一会儿，面条的面粉白就变得暗一些，我知道面要熟了，这时候，我快步跑到院子里，掐下几根嫩米葱，洗好掐小，丢进锅里，外婆看我一气呵成，对我笑笑。她的脸大大的，笑起来，两只眼睛就成了一道线，但是我喜欢她的笑容，都说大眼睛美，但我就最爱我外婆的眯成缝的小眼睛。用筷子翻上几次，再把锅盖盖住焖上一会，再起锅时，那香喷喷的面条总能把我的馋虫引出来，我把碗筷都备好，外婆在捞起之前从罐子里挖上一块猪油，别提有多香了！可现在即使同样做一碗这样的面条，也吃不出它的美味。
除了手擀面，街上卖的光盘也是我的最爱。光盘是一种烧饼，它外表呈菱形，中间夹上一些葱花，咬起来需要拖拽配合，有咬劲也有嚼劲。每次外婆骑着自行车去街上买东西，必定给我带上一块光盘，那天我就不再吃别的早饭了。坐在院子里，逗逗小狗，看着它对我摇尾巴，我撕下一小块丢给它，它竟然嗅一嗅就走开，我真不开心。这么美味的东西还嫌弃！
（二）
外婆家的楼房算是盖得早的，楼上是房间，楼下或当仓库或当养蚕间，有时候没有杂物堆也会空着。三十多年前的社会还比较淳朴，大家为了挣钱总会穿越千山万水走街串巷找些活干，或者卖些东西。我记得有一次傍晚，三五个中年男子看到外婆，打听路，外婆用她那很蹩脚的普通话倒也和邻市的友人沟通得比较顺畅。外婆见天色不早，对方从吃完早饭就赶路到现在，就请他们留下休息，对方感激不尽，把外婆家里的杂物码的整整齐齐。晚饭，外婆做了饭，炒了院子里的蔬菜，从鸡窝里拿出几个鸡蛋炒了，还做了个汤。看着几个小伙子狼吞虎咽，外婆的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线。我问外婆为什么让他们留宿和吃饭，不怕他们是坏人吗？外婆摸着我的头笑我是小大人，她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坏人啊，我留宿他们给他们吃饭仅仅是因为他们没吃饭没地方休息，想给他们提供一些我恰好能提供的帮助。你不图别人什么，就别怕别人图你什么！”不知道那几位中年人还记不记得在邻市有这么一位好心的大姐给予的一饭之恩，但我知道外婆的初衷并不是让他们记恩。
外婆的善良不仅仅是在对于陌生人上，对于邻里朋友、家人亲戚同样如此。可我小时候偏偏那么执拗，还会口不择言，那时一定伤了外婆的心。
（三）
十岁那年，外婆说要送我一辆自行车，我还不会骑车，外婆说买了新车就去学。所以我的新车陪着我从不停摔跤到单手握把，它已是伤痕累累，但依然坚强隐忍，像极了我的外婆。可能那辆自行车就不该出现，我内心总是有着这样的假设。在我七岁的时候，一家人在一起说笑，外婆对我说：“等你以后会骑车了，也带奶奶（我从小一直这么喊的）上街去。”那会，外婆肯定幻想着我在前面骑车，她坐在后座上给我加油的情景，可年幼的我总觉得未来还很远，竟脱口而出：“等我会骑车了，你就死了！”妈妈连连戳我手臂说我乱讲话，可外婆觉得童言无忌，哈哈笑了起来。那双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线，但我看到了慈爱。没想到在我会骑自行车后没几年，我的外婆就永远离开了我们。真后悔我曾经的不懂事，真后悔接受外婆的爱那么理所应当，而我却付出极少。
（四）
在我刚到青春期的时候，我的表弟出生了，舅舅舅妈三十多才有了这个孩子，外婆和外公特别疼爱，这让我这个从小被所有人关注的孩子一下子心理失衡了，我觉得大家不再爱我。我有些嫉妒表弟，但是他好可爱，我不会伤害他，可外公伤害了我。
那次我像往常一样摇着表弟的摇篮，他不时试着摸着边边站起来，他很开心，虽然快站起来又被摇到坐下去，但他咯咯笑个不停，因为他觉得我在跟他玩游戏。我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也爱玩，手上摇的幅度越来越不知轻重，一下子激动过了头，让表弟的头磕在了摇篮的木边边上，他一下子哇地大哭起来，我赶紧站起来去哄他，可疼痛的他根本不会理会我。恰巧外公过来了，他那副牙齿咬进肉里的感觉让我觉得一场暴风雨要来了。表弟是他盼了很久的孙子，他对于孙子的重视在我看来超过所有，这也是表弟出生后我意识到自己地位降低的原因。外公责备我，大声呵斥我，怪我没有把表弟带好。可能是压抑了很久的委屈一下子找到了出口，我积攒了很久的不满一下子倾力而出，我边哭边骂外公是个老封建，我说他重男轻女，说他是个脾气差的人，说他有了表弟对我爱理不理。可话还没说完，外公一个巴掌就落在了我的脸颊。那时候的我哪里会想是不是我说的不对，我只知道从小到大没被扇过耳光，这是一种耻辱，也是一种不再被喜欢的表现形式。二话不说，我蹬起我那辆外婆送我的自行车就往家骑。那段路，我一直觉得很远，远到我坐在爸妈的自行车上能睡一觉才能到，可那天，我竟然有勇气一个人骑车回家，但我是我，外婆是外婆。不管我如何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也不管我是否下了很大的决心，她从看到我蹬自行车起就也蹬上了她的自行车，默默地跟着我。我只管闷着生气径直往前骑，才不管我的外婆在后面骑车的时候容易呛风咳嗽，我的外婆有气管炎。到家后，我也不管她是不是累了，仍然把门一关，无论她在门外说什么，我都不理不睬。看着她频频回头后再次蹬上她的自行车，那段长长的路，她又要呛几口风，咳几口嗽。任性的小时候总是让人不免后悔，但无济于事。
（五）
外婆的宽厚是大家一致的感觉，但我知道她偏爱我。每年过年，她早早准备好压岁钱，给我和表妹，表妹出生后发烧，用了一些抗生素，所以在智力发育方面和常人有些差距，外婆对于我们两个外孙女都很喜欢，但要两碗水端平确实不容易，为这事，小姨也发了不少牢骚。腊月二十七八，我会陪着爸爸妈妈去外婆家送节礼，表妹也会陪着小姨和姨父送节礼。我和表妹会接过外婆给的压岁钱，表妹会当场就拆开，还会问我拿了多少钱，这时候小姨就在一旁看着。外婆不会让我难堪，当我拆开红纸包时，金额和表妹一样，她开心地跑向小姨，小姨也会满脸堆笑地看着外婆。等小姨他们走了，外婆还会再给我一个，妈妈不肯我收，外婆总是执拗地塞进我口袋。这是外婆少有的任性时刻，妈妈见拗不过外婆，也就让我收下了。
外婆对我的偏爱，即使在表弟出生后也还是有的，我和外婆同吃同洗同睡，外婆的被窝特别暖和，我喜欢捧着她的大脚睡觉，一直到现在，睡觉的时候如果能摸到家人的脚丫，我还会捧上去。
（六）
我以为时间只会慢慢溜走，其他，一天天的并不会有变化。可自从我上了高中，我的外婆健康状况就开始每况愈下。起初，我们接到外婆生病的电话后总会马不停蹄地去看她，后来次数多了，我竟然觉得不过是小毛病，没事的。再后来，学习占据了我越来越多的时间，爸爸妈妈总因为外婆的病而耽误上班，出人又出钱，我竟然心存不满，为什么所有时候都喊我妈妈，我的家庭本就不富裕，家庭内部还有些矛盾，我实在太想让我和爸爸妈妈的小家变得温馨起来，变得富裕起来。于是，有一次我竟没有去看外婆。还好那次外婆没事。
可坏消息来得太快，一个周末，我在家做作业，电话响了，我打起电话，是妈妈的声音。她哽咽地说：“外婆走了！”那是四月份，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我恨自己之前的想法，恨自己的狠心肠，恨没有去多看看我的外婆。现在她走了，永远不会再跟我说话了，但会不会只是晕过去了，以前外婆也晕过。我抽了自己两个嘴巴，站起来抹抹眼泪和鼻涕，请堂弟陪我骑车去外公家。骑在路上，这条曾经外婆骑车护送我回家的路，我的泪水几度模糊了视线，我不得不忍住眼泪，可眼泪哪里能忍住，我真想痛哭一场。
（六）
我以为时间只会慢慢溜走，其他，一天天的并不会有变化。可自从我上了高中，我的外婆健康状况就开始每况愈下。起初，我们接到外婆生病的电话后总会马不停蹄地去看她，后来次数多了，我竟然觉得不过是小毛病，没事的。再后来，学习占据了我越来越多的时间，爸爸妈妈总因为外婆的病而耽误上班，出人又出钱，我竟然心存不满，为什么所有时候都喊我妈妈，我的家庭本就不富裕，家庭内部还有些矛盾，我实在太想让我和爸爸妈妈的小家变得温馨起来，变得富裕起来。于是，有一次我竟没有去看外婆。还好那次外婆没事。
可坏消息来得太快，一个周末，我在家做作业，电话响了，我打起电话，是妈妈的声音。她哽咽地说：“外婆走了！”那是四月份，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我恨自己之前的想法，恨自己的狠心肠，恨没有去多看看我的外婆。现在她走了，永远不会再跟我说话了，但会不会只是晕过去了，以前外婆也晕过。我抽了自己两个嘴巴，站起来抹抹眼泪和鼻涕，请堂弟陪我骑车去外公家。骑在路上，这条曾经外婆骑车护送我回家的路，我的泪水几度模糊了视线，我不得不忍住眼泪，可眼泪哪里能忍住，我真想痛哭一场。
外婆的灵堂已经摆好了，我的外婆还那么年轻，她就要永远躺在地下了，她很安详，和平时没有任何变化，听邻居们说，我的外婆走的时候没有一点痛苦，是睡着走的。表弟在灵堂前走来走去找奶奶，邻居看着这个半大的孩子训斥道：“你怎么不哭的？”表弟瞪了她一眼说：“我奶奶睡着了。”是呀，我的外婆要是睡着了多好啊，这么多人这么吵，你就醒来吧，告诉他们你刚才睡着了，顺便把他们骂一顿，好好的摆什么灵堂，哭谁呢！可是，我的外婆她永远不会说话了。她有心脏病、气管炎、高血压，还有些我不知道的病，平时她吃着很多种药，有时候我替她分好，有时候我好奇地问外婆，那药是什么滋味。她不说话，只是在用水送服的时候皱一下眉毛。我原以为那些黑色、白色、棕色、红色的药可以治好我的外婆，可她的年龄却永远定格在了六十。我想起了几岁的时候，外婆对我说：“等你以后会骑车了，也带奶奶上街去。”那会，外婆肯定幻想着我在前面骑车，她坐在后座上给我加油，可年幼的我总觉得未来还很远，竟脱口而出：“等我会骑车了，你就死了！”没想到这才几年，我的外婆就永远离开了我们。我真想问问苍天，是不是当时我不说那话，外婆就不会走。
（七）
外婆去世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些年，我已长大成人，不仅会骑自行车，还会开车，我想要是外婆能坐上我开的车，她肯定更开心。我常常幻想着，我的外婆要是还在，我多想带她看一看我生活的地方，告诉她哪些好吃，好些好玩，哪些是我们那个小镇没有的，哪些是我们小镇独有的。我的舅舅长得很像外婆，看着他的脸，我就会想起外婆，可随着舅舅年龄渐长，我又更想外婆，我承欢膝下的时候，外婆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吧。
我现在已经当了妈妈，有了自己的女儿，她可爱天真，外公有时候说和我小时候的脾气一模一样，要是外婆还在，我真想问问她：“和我小时候像吗？”她肯定会满脸堆笑地看着我的孩子说：“比你小时候好！”我的女儿，如果有这么一位慈祥善良的太太疼，我多替她感到开心，我享受小时候被宠溺的感觉，我多想让我的孩子也享受到被太太宠溺的感情。
想念外婆，是在很多时候。高中的我浑浑噩噩，至今有印象的事情寥寥无几。上了大学，我想念外婆，因为我看到了外面不一样的世界，我多想带她来看看。
上班后，我想念外婆，能自己挣钱了，我多想给她买件礼物，让她也可以享受一下被惦记的感觉，我的外婆其实什么都不缺，可我什么都没有给过她，甚至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好好表达过对她的爱。我似乎在一直索求，不停地索求，漫无期限地索求。
工作一段时间后，我想念外婆，那时候手头宽裕了，我多想好好报答她。印象中，我的外婆从来没有对我生过气，她不发火，不冷暴力，不傲慢，不歧视。她在我眼中是一位完美的女性，是所有人钦佩的对象。外婆去世的时候，当她的灵柩出门，走在乡间的小路时，所有的邻居都在路边供上了饭菜酒水，送外婆最后一程。我知道外婆好，但那一刻我才知道外婆的好已经深深刻在了大家的心里，她的离开让很多人为之动容，为之可惜。
去年外公去世，女儿看到我在车里哭，问我怎么了。我说我没有外公了，外公对我一直很好，我难受。女儿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别哭了，妈妈别难过！”我和她聊到我小时候的事情。外公外婆养了几只鸡，其中一只公鸡很凶，每次看到人都会去啄人。有一次，它在院子里吃草，我去逗它，然后身高不足一米四的我下巴就被啄红了。我哭得稀里哗啦。当天晚上，我就吃到了鸡肉。还有一次我去河边玩，一条大水蛇从水里钻出来，我一边跑一边哭，蛇在后面游得极快，外公从竹塌上跳起来，抄起旁边的扁担就去打蛇，打完再把它挑到河里。再小一点的时候，夏天的傍晚，我们坐在院子里吃晚饭，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外公发起了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个小盆子都蹦到了地上，我吓哭了。因为我这一哭，那通火也结束了，外公抱起我去院子里看花，哪怕是他最稀罕的品种都可以摘给我。在这些事情中，我似乎只记得外公的存在，但每件事后面都有外婆，正如我记得外婆的事，每件后面也都有外公的存在。
（八）
一直以为我会偶然记得我的外公外婆，偶尔感慨我外婆走得太早，直到今年过年，我才知道的真相。我的外婆竟不是一觉睡走的，而是青霉素过敏致死。
乡村有一种职业，叫赤脚医生。他们会解决村里百分之八九十的病痛，比如打个针、挂个水、配点药，这些都不在话下。我的小时候也见过不少次赤脚医生，给我打屁股针，给我量温度配药，但我从没想到，赤脚医生竟然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那次，我的外婆和以往不太一样，觉得身体很不舒服，情急之下，只得先把村里的赤脚医生请上门。赤脚医生从药箱里取出针管和药水，给外婆从静脉推了进去。针打下去的时候，人感觉舒服了一些，可没过多久，那针就成了致命一击。当时，赤脚医生慌了神，她不时地说自己打的针没问题，眼见人已经去了，家人没有追究赤脚医生的问题，只想把外婆的后事给办妥。二十年后，我听到当时的事情，简直难以置信，就因为一针，就葬送了一个人。外婆的身体是不好，但不至于一下子就过去了。我恨那位赤脚医生，不知道这些年来，她有没有回想起那天的事情，有没有半分悔过之心。我的外公、舅舅舅妈没有去追究她的任何责任，我想他们是秉承了外婆的善良。但无知不能作为借口，无知亦是过错。当年的错可以不追究，但请保持敬畏之心，尊重自己的行业，对得起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多想有个如果，如果那天没有打那一针，我的外婆是否能颐养天年，她会是一位多讨喜的老太太，带她坐电梯的时候她会不会害怕，坐火车坐飞机呢，不，她不能坐飞机，心脏病人不适合，但火车可以。坐上火车，带她去看看我们的首都BJ，她儿子儿媳曾经工作过的城市。还可以带她尝尝火锅，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吃辣，如果太辣，她肯定说还不如喝家里做的神仙汤。我记得她喜欢一样东西，那样东西我也爱吃，但是时间太久了，久到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东西，我爱吃的和不爱吃的和以前一斤不太一样了，但我爱的人还和以前一样。我的外婆，偶尔会出现在我的梦里，醒来后，我努力去回想，希望记得她的模样。
随着老房子的拆迁，门前的那条河，我已经很久没有去看了，听说开始治理了，又有了鱼和清澈的水，但没有了外婆，那里的河再美，于我而言也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