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血海有深仇

嫦娥看向风灵，目光里有一丝沉静。

“我知你心有疑问，但我说过，我非主谋，亦非算子，只是那棋盘之上一枚被推的子罢了。”

风灵点头，“我知了。”

他未再多言，心中却已有答案。

世人皆言，那一战是巫妖二族因意气相争，终至兵戈相向，天地血染。

却不知早有人布下杀局，只待时机将至。

“冥河以阿修罗为基，炼杀道为己，早已窥得大劫将至，只是他所修之道，需借血劫祭炼，以众生之命，圆他之杀道。”

“杀道本就极难成道，而他又以劫数为食，只怕早已斩却善尸恶尸。”

“且我当年托身于业火红莲之中，那红莲只怕也被那冥河得了去，一场天地杀劫，倒让这血海冥河得尽了好处，呵……”

冥河设局，准提引路，两道不同的棋，竟交织在一处。

云霄静立一旁，轻声问道，“那仙子如今可愿出这棋局？”

嫦娥却摇头，眸中波澜不惊，“我本未入，何来出？”

“你们心中所思所忖，局也罢，算也罢，于我而言，不过是命数流转，业力使然。如今我身在月宫，万事与我无关。”

她眼神落向殿外，素月如钩，天光冷清，声音也淡了下来，“若真还有残因未了，自有天道来断。”

风灵不语，只是朝着嫦娥微微一揖，终道，“多谢仙子明言。”

嫦娥却没有应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殿中一时间安静下来。

卯兔低头站在一旁，小声问，“我……我是不是不能回去了？”

风灵回过神来，轻轻摸了摸她的耳朵，“若你后悔——”

“我不后悔。”

卯兔抬起头，红着眼眶，语气却意外坚定，“反正我本来就是大仙你救下来的！若我留下来能帮你，那就当我……还你一个人情。”

“大仙……”卯兔声音有些哽咽，又嘟囔道，“你以后……能不能常来看我……”

云霄望着这一幕，目光微动，最终只是轻轻一叹，什么也未说。

风灵转向云霄，道，“我们走吧。”

云霄轻轻应了一声，与他并肩而行，出了月宫。

待月宫静寂如初，嫦娥才缓缓闭上眼眸，唇角轻轻一动，“小兔子，你叫卯兔是吧……”

……

月宫之外，清风拂面。

清冷月辉洒落在二人身上，风灵忽而止步。

云霄见状，默然也随之停下，轻声问道，“兄长？你可还是放心不下？”

风灵摇了摇头，道，“不。只是想起旧时之事罢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云霄，这一路走来，多谢你相随左右。”

云霄怔了一瞬，眉心微蹙，语调也变得凝重，“兄长，你我携手至今，从未言谢。今日忽说此言，是想做什么？”

风灵沉默片刻，方道，“我知你心中疑虑，我亦不欲隐瞒。今日之后，你可不必再随我奔波了。”

他语气平淡，仿佛说的是一件极寻常的事。

“可回昆仑西王母处，看望你那两位妹妹，也可择一清静之地好生修行。”

“若你实在心有挂念，东海一隅尚有我妖族残部，你若愿意，可去照看一二。”

云霄一怔，望向他眉目，心头却生出莫名之痛，“你这话是何意？”

“这一路行来，你护我、助我，我心中铭记。但如今巫妖之事既明，恩怨也已有果，余下的路，你当走你自己的。”

云霄听着，脸色陡变，神情愈发凝重，脚下未动，半晌才开口道，“兄长这是……要独自去寻冥河？”

风灵不语，算是默认。

云霄忽而一步挡在风灵面前，神情前所未有地坚决，“不行，你若去，我便随你同去。”

风灵眼神深沉，语气却陡然冷厉，“不行。”

云霄一愣，没想到风灵竟会直接呵斥，心头泛起一阵涩意。

“冥河算计数千年，得偿所愿，如今定是已斩二尸之境，不可轻敌。”

云霄抬眼，声色俱厉，“兄长去，是以命搏命，我怎能看你一人前往？”

“正因如此，我才不许你随我一同去。”

“我与冥河之间，血海深仇，此乃我因果，不该由你来担。”

云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声音也不再柔和，“可兄长呢？兄长就该去送死吗？”

“我们不能找女娲娘娘吗？她贵为圣人，自可压得住冥河。”

风灵静静望着她，缓声道，“正因女娲娘娘是圣人，才不可求。”

“冥河自证杀道，已行极端，若牵连圣人出手，只会引得天道更乱。而且，这件事，是我之因。”

“当年我和冥河结下因果，不曾想因此为引，搅这一场天地大劫。”

“我若不去断此因，只怕后患无穷。”

“那我就更改去了……”

云霄咬唇，眼底已有水光浮现，“兄长，你可知你如今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交代后事？”

她看着风灵，只道，“兄长，你想好了吗？”

“嗯。”风灵脚步未停，“冥河设局，不计生灵，不计三族，罪在杀道，也在我心。”

“此局我既已识破，怎可袖手旁观？”

“冥河已借血海之势崛起，此祸不除，后患无穷，他不是要杀帝俊、太一和我吗？所以，我不能再退，也不能再等。”

云霄眼眶一热，终还是低头不语。

风灵轻轻伸手，拍了拍她肩头，“放心，我不是赴死，我是了结。”

“若这一步不踏出去，我心中业火永不熄。”

云霄听得这话，再不能言。

她知风灵素来温和，却非没有狠绝之心，若他真决定之事，便是无论如何也难将他拦住。

“兄长，你若死了，我必去血海为你寻仇。”

风灵一怔，目光轻晃，终是转开视线。

“不会的。”他淡淡道，“我不会死，相信我。”

云霄未再多言，只转身化云而去，再不回头。

风灵伫立片刻，眸色渐冷，“冥河……你搅动大劫，欲以我为祭……

“那便看看，是你冥河杀得了我，还是我风灵，将你血海吹干。”

语罢，他袖袍一挥，整个人已然化作一道罡风，冲霄而起，直朝那血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