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幽冥渡

药王谷的焦土上，沈颜（璃）已经跪坐了三天三夜。

那盏青铜灯悬在她面前，灯焰中两缕魂魄安静地缠绕着，对外界毫无反应。谷中幸存的修士们远远望着这个半魔半仙的女子，没人敢靠近——她周身散发的威压已经让三位元婴长老吐血而退。

第四日破晓时，灯焰突然摇曳了一下。

沈颜（璃）猛然抬头，竖瞳紧缩成线。灯芯处，属于云翊的那缕魂魄正在缓慢地...消散！

“你敢！”

她一把攥住灯盏，掌心被灼得皮开肉绽也浑然不觉。灵力、魔气、甚至本命精血都疯狂灌入灯中，却如同泥牛入海，丝毫阻止不了魂魄的溃散。

“沈仙子...”

怯生生的童音从身后响起。沈颜（璃）回头，看见个浑身是伤的药童捧着本焦黑的古籍。

“谷主...谷主临终前让我交给您...”

泛黄的书页上，赫然是《幽冥渡魂术》的残章。沈颜（璃）一眼就认出这是药王谷禁术之首——以活人之躯直入幽冥，向死而生。

“需要什么条件？”她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药童瑟缩了一下：“施术者需有...阴阳双魂...”

沈颜（璃）低头看着自己半黑半白的指甲，突然笑了。原来三百年前的布局，为的就是这一刻！

“还有呢？”

“要...要一条连通幽冥的路...”药童指向远处尚未完全闭合的地缝，“但那里有魔渊气息，活人进去会...”

话未说完，眼前已没了人影。只有一盏青铜灯孤零零悬在原地，灯焰中多了滴鲜红的血珠。

幽冥与人间的夹缝比想象中更诡谲。

沈颜（璃）踏着粘稠的黑雾前行，每走一步都有无数怨灵试图攀附上来，又被她周身的金黑光芒弹开。腰间别着的青铜灯忽明忽暗，灯焰中的魂魄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坚持住...”她徒手撕开挡路的魔物，“就快到了...”

前方突然出现微弱金光。沈颜（璃）加快脚步，却在看清光源时骤然僵住——那是条横贯天地的金色锁链，链上拴着无数魂魄，而尽头处...赫然是正在被锁链缠绕的云翊！

青年双目紧闭，胸口插着七根青铜钉，每根钉子上都刻着“封魔“二字。更可怕的是，锁链正从他体内抽取丝丝金芒，输送给后方无边黑暗中的某个庞然大物。

“翊儿！”

沈颜（璃）的呼喊让锁链剧烈震动。云翊睫毛颤了颤，却没能睁开眼睛，只有唇形依稀可辨：“...走...”

“晚了~”熟悉的阴冷笑声从黑暗深处传来，“既然来了，就一起留下吧~”

黑雾突然凝聚成巨手拍下！沈颜（璃）闪避不及，被狠狠砸进地面。等她咳着血爬起来时，面前多了道熟悉的身影——玄霄子！

不，准确说是玄霄子的残魂。男人半边身子已经与锁链同化，另半边却诡异地保持着人形，正用那只完好的手抚摸着云翊的脸。

“多完美的容器啊...”他痴迷地喃喃，“只要完全吸收这孩子的善念本源，本座就能...”

“就能什么？”沈颜（璃）擦去嘴角血迹，“变成那条黑蛇的零食？”

玄霄子表情一僵。

“你以为魔尊真看得上你？”她缓步向前，每走一步气势就攀升一分，“三百年前他选中你，不过是因为...”

霜华剑突然出鞘，斩向玄霄子脖颈！

“...你长得像云翊！”

玄霄子仓皇闪避，却见剑锋中途转向，狠狠劈在金色锁链上！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中，第一条锁链应声而断。

“你...！”玄霄子终于反应过来，“你不是来救人的！”

沈颜（璃）冷笑：“谁说不能一边救人...”她剑势如虹，又斩断两根锁链。

“一边杀人？”

幽冥界的战斗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原始的魂魄撕扯。

当沈颜（璃）斩断第六根锁链时，玄霄子终于撕下伪装——残魂膨胀成狰狞魔物，与黑雾中的庞然大物融为一体！

“既然得不到...”魔物的声音震得整个空间颤抖，“那就毁掉！”

最后那根锁链突然暴起，不是攻向沈颜（璃），而是直接刺入云翊心口！青年终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魂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不——！”

沈颜（璃）不顾一切扑上去，却在触及锁链的瞬间被弹开。魔物得意的大笑中，她突然做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动作——将霜华剑刺入自己心口！

“师尊...不要...”云翊虚弱地摇头，“别再...”

“傻徒弟。”沈颜（璃）唇角溢出鲜血，“为师教你十年...”

她猛地拔出剑身，带出的心头血化作血雾笼罩锁链：

“...就学会这一招？”

血雾接触锁链的刹那，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原本黯淡的云翊魂魄突然金光大盛，而沈颜（璃）的身影却开始透明化！

“魂契反哺？！”魔物惊恐地后退，“你竟然...”

“竟然把半条命分给他？”沈颜（璃）的声音越来越轻，“早该这么做了...”

最后那根锁链在金芒中寸寸断裂。云翊跌落下来的瞬间，腰间的青铜灯突然自动飞起，将两道魂魄同时吸入灯芯！

魔物发出不甘的嘶吼，却见灯焰暴涨，化作通天火柱直贯幽冥。火光中，隐约可见两个相拥的人影逐渐融合...

当最后一缕黑雾被净化时，青铜灯“咔嗒”一声落在焦土上。灯芯处，崭新的魂魄静静燃烧着，时而浮现沈颜（璃）的轮廓，时而变成云翊的模样。

药童壮着胆子靠近，听见灯中传出双重嗓音的低语：

“回...雪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