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水冷得刺骨。
李清玄潜入水中,冰寒瞬间侵蚀四肢,连龙血淬骨强化过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他紧握融合后的冰火令,令牌散发出淡淡的蓝红双色光芒,在漆黑的潭水中指引方向。
下潜约十丈,潭底出现一个不起眼的洞口,刚好容一人通过。李清玄毫不犹豫地游了进去,通道起初狭窄逼仄,随后逐渐扩大,奇怪的是,内部竟然没有水,仿佛有无形的屏障将水流挡在外面。
爬出通道,李清玄浑身湿透,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眼前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冰晶隧道,四壁晶莹剔透,折射着令牌的光芒,形成梦幻般的色彩。
“这条通道...是用玄冰剑气硬生生凿出来的。“月华剑灵的声音带着惊叹,“你母亲的修为比想象中更强。“
李清玄运转玄气蒸干衣服,沿着隧道小心前行。越往下走,温度越低,墙壁上的冰晶中开始出现细小的红色纹路,像是火焰被冻结在其中。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隧道突然到了尽头——面前是一面光滑的冰壁,中央有一个与冰火令形状完全契合的凹槽。
“就是这里了。“李清玄深吸一口气,将令牌按入凹槽。
冰壁无声地滑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与通道中的极寒形成鲜明对比。眼前的景象让李清玄目瞪口呆——
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悬浮在虚无中,一半是晶莹的蓝色玄冰,一半是炽热的赤红熔岩,两者在中心处完美交融,形成奇异的平衡。无数锁链从冰火交界处延伸出去,消失在虚空中,似乎连接着剑冢各层。
而在正中央的平衡点上,两个人影背靠背盘坐着:一个白发男子周身缠绕着赤红火焰,一个冰晶中的女子散发着幽蓝寒气。
“父亲!母亲!“李清玄失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
白发男子——李御天缓缓睁开眼睛,那双与李清玄极为相似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化为深深的欣慰。
“清玄...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很久没有开口,“比预计的早了三年...“
李清玄快步上前,却在距离父母十步远的地方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透过屏障,他能看到父亲脸上每一道皱纹,母亲冰晶中安详的睡容,却无法触碰。
“这是混合屏障,需要冰火双重力量才能打开。“李御天解释道,“用你的玄极剑,配合冰火令。“
李清玄依言而行,玄极剑与令牌同时触碰屏障。冰蓝与赤红的光芒交织,屏障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踏入内圈,热浪与寒气同时袭来,李清玄不得不运转玄气抵抗。近距离看,父亲的状态更令人心惊——曾经英俊的面容布满皱纹,像是老了三十岁,只有眼中的神采依旧。而母亲苏清荷则被完全封在透明冰晶中,如同沉睡。
“父亲,您...“
“代价罢了。“李御天微微一笑,“维持这个平衡空间需要持续消耗生命力。你母亲选择了深度冰封来降低消耗,而我则用火种维持清醒,等待你的到来。“
李清玄单膝跪地,眼眶发热:“我来晚了...“
“不,你来得正好。“李御天艰难地抬起手,轻抚儿子的头,“能在彻底力竭前见到你,已是天大的幸运。“
“那个存在是什么?为什么萧天玄会...“
“噬界者。“李御天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来自上位面的恐怖存在,以世界本源为食。祖师李玄极当年游历域外时,意外发现它正在蚕食我们的世界,便以毕生修为将其意识与力量分离囚禁。“
他指向周围的锁链:“这些'源锁'连接着剑冢七层,原本是祖师设下的七重封印。但三百年来,噬界者的力量逐渐腐蚀了剑宗高层。萧天玄在十年前的一次探查中被蛊惑,成了它的傀儡。“
李清玄心头一震:“所以七剑试炼...“
“是个陷阱。“李御天咳嗽了几声,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噬界者需要七种不同剑意作为钥匙,完全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而星河剑意是核心。“
“那我们该怎么办?摧毁封印?“
“不!“李御天突然激动起来,“那样只会让噬界者的力量完全释放。正确的方法是激活祖师留下的后手——补全封印,将其意识彻底净化。“
他艰难地撕开胸前衣襟,露出心口处一个奇特的印记——一团火焰形状的符文正在皮下跳动,散发着纯净而强大的气息。
“这是...?“
“本源火种。“李御天的声音充满敬畏,“祖师留下的最后保障,只有他的血脉后人才能继承。清玄,我需要你学习一套特殊剑诀,然后接受火种传承。“
李清玄郑重点头。李御天开始讲解一套名为“净世炎“的剑诀,动作看似简单,却蕴含着天地至理。奇怪的是,当李清玄尝试练习时,玄极剑格上的月华宝石突然大放光明,剑灵的声音直接在外界响起:
“这是...净世剑章!主人当年独创的至高剑诀!“
李御天惊讶地看着玄极剑:“剑灵竟能显化外界?看来祖师留下的预言没错——'当剑灵苏醒,火种传承,净世再现'。“
李清玄继续练习剑诀,每一式都引发空间震动,冰火之力随之流转。随着剑招深入,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陌生画面——无尽星空中,一个白衣人持剑而立,面对一团遮天蔽日的黑雾...
“那是祖师的记忆碎片。“月华剑灵解释道,“净世剑章本就是他为对抗噬界者所创。“
就在李清玄即将掌握全套剑诀时,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冰壁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纹,熔岩区域沸腾翻滚。
“不好!“李御天脸色大变,“噬界者察觉到这里了!清玄,没时间了,现在就必须接受火种传承!“
他一把抓住李清玄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记住,火种入体时会有剧痛,但无论如何不能松手!一旦开始就不能中断,否则我们三人都会灰飞烟灭!“
李清玄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我准备好了。“
李御天欣慰地笑了,开始念诵古老咒文。心口的火焰印记越来越亮,逐渐脱离皮肤,顺着相触的手臂向李清玄转移。
就在火种接触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席卷全身!李清玄感觉每一寸血肉都在燃烧,灵魂仿佛被撕裂又重组。他咬紧牙关,嘴角渗出血丝,却死死坚持着不松手。
火种缓慢而坚定地移动着,所过之处,李清玄的血管呈现出赤金色,皮肤下浮现出与父亲相同的火焰纹路。
“坚持住...还差一点...“李御天的声音越来越弱,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
就在火种即将完全转移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虚空中传来!空间顶部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由黑雾组成的巨手伸了进来,直抓向三人!
“萧天玄!“李清玄想拔剑抵抗,却因火种转移无法动弹。
千钧一发之际,封在冰晶中的苏清荷突然睁开了眼睛!冰晶爆裂,一道湛蓝剑气冲天而起,与黑雾巨手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清荷!“李御天又惊又喜。
苏清荷面色苍白如雪,但眼神坚定如冰。她没有说话——深度冰封的后遗症让她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但手中的冰莲剑气说明了一切。
黑雾巨手被暂时击退,但裂缝却在扩大,更多黑雾涌了进来。
“快!“李御天拼尽最后力气,将火种完全推入李清玄体内。
剧痛达到顶峰,李清玄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全身燃起纯净的白色火焰。与此同时,玄极剑自动飞起,月华剑灵的身影第一次完全显化——一个银发如瀑、眸若星辰的女子虚影持剑而立,与李清玄动作同步。
“净世炎·焚天!“
人与剑灵同时挥剑,一道白炽火浪席卷而上,所过之处黑雾尽数消融。裂缝那头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随后空间暂时恢复了平静。
李清玄喘着粗气跪倒在地,体内火种渐渐稳定,与原本的玄气形成微妙平衡。当他再次抬头时,父亲已经奄奄一息,母亲则虚弱地扶着父亲,眼中含泪。
“清玄...“李御天气若游丝,“火种已经传承,但还不够...剑冢上层的召唤阵法已经启动,噬界者即将完全降临...你必须...“
话未说完,整个空间再次剧烈震动!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冰壁大面积崩塌,熔岩四处飞溅。
“没时间了!“苏清荷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御天,启动B计划!“
李御天艰难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块晶石捏碎。一道光门在三人面前展开。
“这是...“
“紧急传送门,直通剑冢第七层真正核心。“李御天被妻子搀扶着站起来,“我们本想多教你一些,但现在...只能边走边说了。“
李清玄搀扶住父亲另一边:“我们一起走!“
“不,我们走不了。“苏清荷摇头,“这个空间需要我们维持,一旦离开,噬界者会立刻察觉真正核心的位置。“
她轻抚儿子的脸庞,眼中满是不舍:“去吧,完成你该做的事。我们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李清玄还想说什么,却被父亲一把推入光门:“记住,净化而非毁灭!只有这样才能...“
光门关闭,最后的话语被截断。李清玄独自站在一个陌生的圆形石室中,面前是一座古朴的石碑,上面刻着七个剑槽,中央是一段古老的文字:
“七剑归一,净世重生。血脉为引,剑灵为钥。“
月华剑灵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主人,这里是...祖师的坐化之地。也是对抗噬界者的最后战场。“
李清玄握紧玄极剑,感受着体内火种的跳动。父母牺牲自己为他争取的机会,祖师三百年前布下的局,整个天极大陆的命运——现在全都系于他一人之手。
“该怎么做?“他沉声问道。
剑灵沉默片刻:“等。“
“等?“
“等其他六位剑主。七剑缺一不可。而在那之前...“剑灵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有人来了。“
石室唯一的门被推开,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浑身是血的洛清霜,手中紧握那把已经变成冰蓝色的玉剑!
“找到你了...“她虚弱地笑了笑,随后瘫倒在地,手中玉剑发出与玄极剑共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