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恶奴刁难
- 从仙朝小吏肝成香火神明
- 迦南之神
- 3556字
- 2025-04-22 14:46:30
翌日,晨曦微露,金光初照。
按照族中规矩,凡分得田亩、药田的族人,皆需前往农桑处领取当季的种子与所需农具。
陆沉既得老太君所赐的那一分薄田与半亩药田,自然也在此列。
用过简单的早饭,陆沉嘱咐了紫燕几句,便独自一人,步履沉稳地朝着陆家西侧的农桑处行去。
陆家农桑处,占地颇广,几排青瓦房舍井然有序,外围是晾晒谷物、堆放农具的场地,内里则分管着种子、农具、肥料等的发放与记录。
时值春耕将近,此处人来人往,颇为喧嚣,多是些膀大腰圆、皮肤黝黑的佃户或旁支族人,亦有少数管事模样的下人穿梭其间,指挥调度。
陆沉径直走向负责分发药材种子与工具的偏房。
与其他地方的热闹不同,此处略显冷清。
药田之事,非一般农户所能精通,涉及的族人与佃户也相对较少。
偏房内,一个身着青色布褂、头戴瓜皮小帽的中年男子正歪坐在太师椅上,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
此人三角眼,鹰钩鼻,嘴角天然带着几分刻薄弧度,正是农桑处负责药材事宜的管事之一,陆福。
陆福并非寻常下人,他乃是主家二房陆明少爷的心腹家仆,平日里在农桑处颇有些权柄,惯会看人下菜碟,对主家嫡系自然是阿谀奉承,对旁支,尤其是陆沉这般式微的旁支,则素来不假辞色。
陆沉上前一步,拱手道:“福管事,在下陆沉,奉老太君之命,分得半亩药田,今日特来领取种子与农具。”
他语气平和,不卑不亢。
陆福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陆沉一眼,待看清来人,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浓浓的鄙夷与不屑。
他将手中的瓜子壳“呸”地一声吐在地上,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绕着陆沉走了半圈,啧啧有声: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陆家的‘大才子’,不,现在该叫‘乘龙快婿’陆沉啊!”他拖长了语调,阴阳怪气,“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怎么,不去陪你的新媳妇,倒有空来这泥腿子扎堆的地方?”
陆沉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但面上依旧平静:“福管事说笑了,领取份内之物,乃是本分。”
“本分?”
陆福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你也配谈本分?一个旁支的穷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得老太君赐婚,娶了……”
他故意顿住,凑近陆沉,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娶了我们二少爷都惦记许久的人!”
“哼,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陆福退后一步,双手抱胸,下巴高抬,脸上满是讥讽,“小子,别以为攀上了高枝就能一步登天!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一个连聚元小成都不到的废物,要不是靠着一张还算能看的脸,哄得那小蹄……咳,哄得紫燕姑娘答应,再加上老太君一时糊涂,这天大的好事能轮得到你?”
他的话语愈发刻薄,简直是字字诛心,毫不留情地撕开那层赐婚的体面,直指核心,将陆明的觊觎与不满,以及他对陆沉的极端蔑视,展露无遗。
“小白脸靠女人上位,说的就是你这种货色吧?”
陆福上下打量着陆沉,眼神如同打量一件货物,“不过,你也别得意得太早。这药田,可不是那么好伺候的。”
陆沉的拳头在袖中悄然握紧,指节泛白。
一股怒意自心底升腾,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他陆沉一心向道,纵然家贫,纵然修为低微,却也有自己的傲骨,何曾受过这等当面折辱?尤其对方还如此污蔑紫燕!
然而,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翻腾的怒火压了下去。
他知道,陆福不过是一条狗,仗着主人陆明的势在此狺狺狂吠。
此刻动怒,与之争辩,不仅于事无补,反而正中对方下怀,只会招来更多的麻烦,甚至可能将事情闹大,牵连到刚刚过门的紫燕。
二房势大,陆明更是二房的嫡子,如今的自己,确实没有与他们正面抗衡的本钱。
小不忍,则乱大谋。
陆沉松开紧握的拳头,脸上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淡淡道:“福管事,还请将种子与农具与我。”
他不再理会对方的挑衅,只重申来意。
见陆沉竟能忍下这口气,陆福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旋即化为更深的轻蔑。
他认为这是陆沉心虚懦弱的表现。
“哼,孬种!”
陆福冷哼一声,转身走到墙角的几个麻袋和一堆农具旁,随手扒拉了几下。
他先是从一个角落里拎出一个破旧的麻布袋,里面稀稀拉拉装着些种子,那些种子干瘪、色泽暗淡,甚至有些还带着霉点,一看便知是陈年的劣等货色,发芽率恐怕低得可怜。
“喏,你的种子!”
他随手将袋子扔到陆沉脚下,灰尘溅起。
接着,他又踢了一把靠在墙角的锄头和一把镰刀过来。
那锄头木柄粗糙,满是裂纹,锄头刃口卷曲,锈迹斑斑;那镰刀更是凄惨,不仅刀身锈蚀严重,木柄上还缺了一块,握起来必定十分硌手。
这哪里是农具,分明就是一堆即将报废的破铜烂铁!
陆沉看着地上的东西,眸光骤然一冷。
陆福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脸色,反而皮笑肉不笑地凑近一步,低声道:“小子,我可提醒你。这药田娇贵得很,要是伺候不好,收成出了问题,或者种出了什么岔子……哼哼,到时候惊动了上面,追究起责任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陆沉,话语中充满了威胁:“到时候,不仅你自己要吃挂落,怕是连累了你的新媳妇,让她跟着你一起丢人现眼!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老太君,又怎么有脸……面对我们二少爷!”
这番话,恶毒至极!
不仅将刁难落到了实处,更是直接将矛头指向了紫燕,用紫燕的前途和名声来威胁陆沉。
他笃定陆沉刚刚新婚,必定对紫燕有所顾忌。
陆沉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眼中寒芒一闪而逝。
他死死盯着陆福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几乎要控制不住出手的冲动。
这条恶犬!欺人太甚!
但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
他缓缓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种子袋,又拎起了那把破锄头和烂镰刀。
“福管事,今日恩情,陆某记下了。”
陆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静得有些可怕。
说完,他不再看陆福一眼,转身便走。
看着陆沉隐忍离去的背影,陆福得意地冷笑一声,啐了一口唾沫:“废物东西,跟我斗?还嫩了点!等着吧,有你好受的!”
……
陆沉提着那袋劣质的种子和破烂的农具,一步步走回自家那简陋的院落。
他的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头,沉重无比。
今日之辱,他记下了!
陆福,还有他背后的陆明……这笔账,迟早要算!
推开院门,紫燕正在院中晾晒昨日换下的衣物。
看到陆沉回来,她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迎了上来:“夫君回来了。”
当她的目光落在陆沉手中那明显破败不堪的农具和干瘪的种子上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秀眉紧紧蹙起。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上前,拿起那把满是豁口的镰刀,又伸手从袋子里抓了一把种子摊在掌心。
虽然她对药材种子一窍不通,但只看那色泽、那形态,便知绝非良品。
再联想到陆沉此去的目的,冰雪聪明的她,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夫君……”
紫燕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解和隐隐的心疼,“他们……为何给你这些?你……为何不与他们理论?”
在她朴素的观念里,受到这般不公的待遇,理应据理力争才是。
陆沉看着紫燕眼中的关切与疑惑,心中的那份因受辱而生的戾气,竟奇迹般地平复了许多。
他将东西放在地上,轻轻拍了拍紫燕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他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声音平静,眼神却透着一股洞悉世事的冷静与不容动摇的坚韧:“紫燕,此事并非理论便能解决。”
他将农桑处发生的事情,以及陆福的身份背景,简略地说了一遍,重点点明了对方是二房陆明的人。
“陆家之内,派系林立,主家与旁支,嫡系与庶出,关系错综复杂。我如今修为低微,人微言轻,暂无与二房直接抗衡之力。”
陆沉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穿透了院墙,看到了更深层的争斗,“那陆福不过是陆明的一条狗,今日之事,意在敲打,也在羞辱。我若当场发作,逞一时之快,只会将事情闹大,正中他们下怀,于事无补,反而可能引来更多不可预测的麻烦。”
他转回头,看着紫燕,认真地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之辱,我记在心里。隐忍,并非懦弱,而是为了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最紧要的,是提升实力,站稳脚跟。只有自身强大了,才能不受人欺辱,才能真正地保护我们这个家。”
陆沉的语气虽然平淡,但话语中蕴含的力量,以及他眼中那份沉静的坚韧,却深深地感染了紫燕。
她沉默了。
原本的不解与一丝愤懑,渐渐被理解所取代。
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夫君所处的环境,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和艰难。
他并非懦弱,而是在困境中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在隐忍中谋求着未来的破局之道。
一股担忧的情绪,悄然爬上心头。
她为陆沉的处境感到担忧,也为这个刚刚建立的小家,那看似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涌动而担忧。
但同时,看着陆沉那平静而坚毅的侧脸,她心中又生出一丝莫名的信心。
她相信,自己的夫君,绝非池中之物,今日的隐忍,定是为了他日的一飞冲天。
紫燕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将地上的种子和农具收拾好,拿到屋檐下放着。
她没有抱怨,也没有追问,只是用行动表达着她的理解与支持。
她知道,从今往后,她不仅要打理好这个“内”,更要成为夫君最坚实的后盾,哪怕只是默默地陪伴与支持。
刁奴欺主,这只是第一次交锋。
陆沉知道,只要他还在这陆家,只要他还未真正崛起,这样的试探与打压,就绝不会停止。
前路,依旧布满荆棘。
但他眼中的光芒,却愈发明亮。
忍一时之气,蓄惊天之力!
这,便是他此刻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