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釜底抽薪，连根拔起

田有路很难受……

他不知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在京畿因为碰到这个天魔星，被发落到了这真州县。

结果上任的第一个案子，碰到的又是这个天魔星。

怎么着？

你苏夜是追着我杀啊？

还有你们薛家的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逮着这个家伙去惹？

你们要作死别害我啊！

“什么巧不巧的，公堂之上敢对田大人不敬！”

薛蚯却全然没有注意到田有路的郁闷表情，呵斥了苏夜一句，便拱手道：“田大人，这小子便是行凶之人！”

田有路眼皮子直抽抽：“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薛蚯这下就有些搞不明白了，纳闷的看了一眼田有路，刚才不是说好了要重判吗？这开场白是怎么回事。

他继续拿出了赵家娘子摁了指印的赊买凭证：“大人，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的，赵家娘子欠钱不还，还纵容那小子打人，大人可要为小民做主啊。”

赵家娘子道：“大人我不识字，他们骗我签下羊羔利的凭证！”

薛蚯冷笑：“不识字？呵呵，不识字就不用还钱了吗？那赶明儿我去借个一百万银子，要还钱的时候说我不识字就行了？”

“可我还了钱！总共欠你不过二十两，现在加起来已经还了有上百两！而且你们的当铺还故意压价，那些倒掉的东西都够二百银子了！”赵家娘子也喊起冤来。

“你还的是利息，谁让你一次不还清的？再者我们当铺从不压价，当心我告你诽谤！请大人明察！”薛蚯道。

苏夜突然问道：“田大人，不知道官府定的禁止羊羔利，和月息不过三分，做不做得数？”

这话顿时让薛蚯嗤笑起来。

谁都知道官府是这样定的，可有资格放利钱的都是大户人家，谁不是早就打点好了？

现在衙门断案都是以凭证上的白纸黑字为准，要是看哪个因为放利钱而被惩处，那只能说明他们家本来就要垮了，这不过是拿出来的一个由头。

他所理解的潜规则，与苏夜所看原著中的确如出一辙。

凤姐放利钱就是如此，在贾府还未彻底衰败的时候，她能够从中赚到不少。

可一旦家族被皇室彻底放弃，将要覆灭的时候，这就是明晃晃的罪证。

薛蚯有恃无恐就是如此，田有路如果判他放利钱，别说薛家会发难，别的大户人家也会站出来一起发难。

然而，

田有路却义正言辞：“大胆薛蚯，竟敢违规放利！给本官将其拿下！”

“大人明鉴……啊这？”

薛蚯脱口而出，他还以为田有路开口就会拿下苏夜，正准备拍他几句马屁，说到一半才发现，田有路这是在说自己呢？

这咋回事？

“那个……苏千户，您说这个案子怎么判，下官就怎么判。”

旋即，只见田有路一脸谄笑，对苏夜道。

“别啊田大人，又要我教你做事啊？”苏夜笑了笑。

两人的对话顿时让满堂皆寂。

薛蚯脑子一抽，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苏千户？

不会是那个圣上亲自拔擢的苏夜吧？

想到这里，冷汗顿时淌满了全身。

衙役们也回过神来，立刻上前把薛蚯擒住。

赵家母女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她们只晓得苏夜是有一番能耐，可没想到连县太爷都这样敬怕他。

“按照典律，民间借贷禁止羊羔利、且月息不能超过三分，犯人薛蚯所收利钱远超规定，故本官宣判，退还多取之息，并枷号示众！”

“另，薛蚯召集家仆强抢民女，因苏千户义举，虽犯罪未遂，但影响甚恶，判杖三十！”

“两罪并罚，即刻行刑！”

田有路命令一下，衙役端来重达十五斤的普通枷锁，将薛蚯直接扣上。然后压在地上，就开始打起了板子。

薛蚯痛苦的嚎叫着，内心充满了怨恨。身为薛家旁支的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如此委屈！

大堂里闹出来的动静，让不少百姓们都来围观，得知是放利钱的薛家爷们在挨打，不少受过此等剥削之人，都不住的拍手叫好。

再一看，又有人认出了苏夜，更是不住称快。

赵家母女只觉悬在心中的石头，此刻终于落地了。不仅不要再还了高额的利息，还能够全退回来。

仔细算了之后，原本只欠二十银子，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还了一百，还可以退回八十银子。

然苏夜却道：“田大人，还有薛家当铺压价一事，赵家在当铺典当全部物件加起来，只有一百银子。若按照赵家娘子所说，实际价值应当超过两百银子。

当然空口无凭，还请薛家当铺拿出赵家所典当之物，逐一查验后再得出公允价格。

如果典当之物当铺已然卖出，那就按照卖出价格判断。若牟利翻倍，则必是压价。”

“苏千户提议极好，允！”

田有路当即表态答应。

“啊！大人！此举有违法理！典当物品本是合规生意，并无强迫之举，一切皆有典当凭证，无论价格都是她自愿的！”

被打完了板子的薛蚯，不顾背脊疼痛，怒喊道。

赵家娘子倒不想再追究压价的事了，事情能发展成现在的样子，早已超出她预期，已经极为满意。

但苏夜并不这么认为。

田有路依旧是看向苏夜。

“赊买大米和典当生意都出自你们一家，足以证明是设陷敲骨吸髓，这就不是自由交易买卖。

不仅赵家娘子这一庄，我建议让所有扬州城里，同时欠下薛家利钱与在薛家典当被压价之人，此时皆可来报案。

届时一律按照典当之物的市场价，扣除掉所欠薛家本金与月息三分的合法利息，退还所有不法利息！”

这话一出，于薛蚯听来如惊雷炸开，只觉脑子霹雳作响，几欲昏死。

这哪是要追回利钱，这简直要他的命！

薛家当铺这些年来，从来都是配合自家能滚利钱的产业，进行压价收典当物，若这一查，等于釜底抽薪，可以直接宣告薛家扬州城所有产业的覆灭！

“我要报案！薛家收我额外利钱！”

“我也是！他们用三成价格收我典当物！”

“求苏千户做主，求青天大老爷做主！！”

当即，围观百姓们就由不少开口喊了起来，事情发展正如薛蚯所预料那般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