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婚之日

朱漆府门挂起红帷,门楣垂下红绸,结成流苏璎珞,随风轻荡,宛如天边晚霞倾泻而下。

汉白玉阶上洒满金箔剪成的“囍“字,两侧石狮颈系红绣球,口中含珠,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梳妆台上,崔莺坐在那任凭棠梨装扮,她面前的匣子里放着礼冠,冠上珍珠如星,宝石似霞。

看得出来,王家很看重这场婚事。

菱花镜前,少女的容颜姣好,一颦一笑皆是画幅般瑰丽。

“小姐,你好美啊。”棠梨站在崔莺的身后,她看着镜中的崔莺,忍不住的发出由衷的赞叹。

崔莺抬手附在棠梨的手上,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露出笑意,同棠梨道:“等你出嫁,我也替你梳妆。”

崔莺虽然知道,这世间没什么人值得托付,她也想要棠梨一直在她的身边,可棠梨与她不同,说不定老太爷会让棠梨遇到一个珍惜她的,她也珍惜的人。

那个时候,崔莺即便是忍痛割爱,那也是要全了棠梨的幸福的。

棠梨听到崔莺这话,她的脸上当即露出了不悦,她很认真的同崔莺道:“小姐,棠梨才不嫁人。”

“棠梨要永远在小姐身边,陪着小姐!”

棠梨只想要守着崔莺,因为她觉得,崔莺是这个世界上和她阿婆一样,对她很好很好的人。

“傻棠梨,这世上鲜少有女子不嫁人。”崔莺说着,她看向镜中自己的目光沉下来了些,心中念着,好与不好总归是要走这么一遭。

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不过,我可把话放着了,若是寻不到给珍爱你的,我可不放人。”崔莺将话说的很明白,沉着的脸庞也露出笑意。

棠梨听着崔莺的话,她的脸上也露出羞涩的笑容,道:“小姐,咱们还是先看好眼前事吧!”

崔莺已经经历过一次嫁人,所以她对于这样的仪式并没有起初嫁人时的激动,兴许的看破了往后十几年,几十年的生活真相,所以她的眼里并没有什么向往。

从前,她是在崔府出的嫁,上了常家的花轿,到了常家,她在敬茶的时候常夫人便不待见她,碍于宾客都在,常夫人才勉强让她过了。

可等到宾客一走,常夫人便来找她的不痛快,至于常生彦,他就像是一个哑巴,一个木头人一样,冷冷的看着常夫人训斥她。

那一夜,她的心已经冷了许多,可后来,常生彦时常拉着她的手,同她贴着解释,说常夫人只是常年喝药,心情不好,并不是要故意苛责。

还说,她作为儿媳,应该多多包容婆母,要为婆母分忧解难,等她学会了管家,常夫人自然而然的轻松下来,也就不会再为难她了。

说了那么多,简而言之,当时常生彦的意思就是一个字。

忍。

没有人不是从媳妇忍成婆婆的。

当时的崔莺被常生彦的话劝过去了,她学着慢慢的忍,将那些吃的苦受的罪和着一日三餐吞下去。

可忍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而她也不是一直被骗的傻瓜。

在一次一次的心冷后,崔莺才渐渐意识到,很多事情她没错,常夫人也没错,错的是常生彦。

他总是两边哄然后两边惹,可他是儿子也是丈夫,这样的身份总是能让他美美隐身。

他习惯了什么都不做然后获得很多,兴许他从小到大便是这么吃着天上掉的馅饼长大的。

府前广场铺设猩红地毡,直通内院,毡上以金线绣百蝶穿花纹,步履轻踏,似有暗香浮动。

穿过影壁,庭院中假山叠翠,池水漾红,原是府中特意为婚事新换的锦鲤,朱鳞金尾,游弋于浮着花瓣的碧波间。

正厅内,琉璃宫灯高悬,灯下垂赤金流苏,烛光映照下,满堂生辉。

厅中央设紫檀木雕花喜案,案上供着一对鎏金喜烛,烛身盘绕龙凤,烛泪凝结如珊瑚。

厅内放了两把太师椅,右侧坐着的是王福宁,而左边则放着淮王的灵牌。

已经戴上红盖头的崔莺站在堂外,身着喜服的李为站在她的身旁,他手中握着同心结彩绸,病白的脸上有了难得一点红润。

“昨夜睡得可好?”李为开口询问道,他的目光平视前方。

听了这话的崔莺,红盖头下的眸光一撇身旁,随后回应道:“挺好,夫君的何时走的?”

“我都没有印象了。”

崔莺并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李为想要同她演,那她怎么能不奉陪呢?

李为听到崔莺的回答,他的脸上露出一些笑意,如同春风拂面,道:“你说你酒量好。”

“我看不见得,一点就醉了。”

李为自然是听懂了崔莺的意思,他那些话可不是想和一个醉鬼说的,若是崔莺真的没有听到,那他大可今夜再同她分说分说。

崔莺听到李为说不过她,就转而开始攻击她的酒量,她是很不屑一顾的。

崔莺心想,说不过我就承认,不丢人。但是这样诋毁别人,很丢人!

“可能是那个酒太烈了。”

“一口下肚便醉了。”

崔莺说着,话音故意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笑容,道:“也可能是夫君太烈了。”

“所以......”

李为听到崔莺这话,他的眉头一蹙,倒是没想到崔莺居然在这种场合明目张胆的打趣他。

虽然是低声耳语,可这光天化日,倒是真让他小瞧了。

李为有一种被调戏的无力感,这是他从来没有承受过的。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崔莺不以为然,这个嘴长在她的身上,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又没说什么机要大事,只是调侃一句,这就受不了了?

怎么你们男子调戏女子时,就那么心安理得?

“我知道啊。”

“所以夫君这是害羞了吗?”

崔莺不仅不收敛,还更加变本加厉,她就是乐意看到李为这样,趁着李为现在还无权无势,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不能够随随便便的下令斩人。

她不得过一过瘾,若是以后他成了皇帝,即便是她再胆大妄为那也得掂量掂量了。

“要不要我把红盖头摘下来给你?”

崔莺一本正经的淡淡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