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上指节重重叩击蟠龙御案,震得青铜爵盏中的琼浆泛起涟漪:“你是大夏储君,是顺百年之后的大夏天子,怎能畏手畏脚!”声如洪钟,惊得檐角铜铃叮咚作响,群臣皆屏息敛衽。
西丞相赵毅袍角扫过冰凉的青砖,蟒纹玉带扣在晨光下泛着冷芒。他出列躬身,苍老的嗓音带着斟酌:“启禀朝皇,太子年纪尚轻,臣觉得他要担任宫中军事要职,还需要多历练一番。况且太子已经担任了尚书令的要职,恐怕无暇分身啊!”
“顺就是为了历练太子,他既然是我大夏未来的天子,怎能这点辛苦都受不了!”李和雍猛然起身,龙袍猎猎作响,腰间九螭白玉佩撞出清越之音。
王一木捧着禁卫军令牌的双手微微发颤。玄铁令牌裹着金丝,其上浮雕的睚眦兽目仿佛要择人而噬。他缓步上前,在丹墀下将令牌高举过顶:“太子殿下,接牌吧!”
李善煜望着令牌,喉结动了动。掌心触到玄铁的刹那,寒意顺着经脉直窜天灵。“儿臣叩谢父皇圣恩,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在空旷的殿宇回荡,惊起梁间栖息的夜枭,扑棱棱掠过琉璃瓦。
申时的清郡王府,铜钉兽首衔着半轮残阳。苏蛇立在朱漆槅扇后,手中的茶盏微微晃动:“没想到圣上不仅让太子担任了尚书令一职,现在又让太子担任禁卫军统领,政事执行权和护卫皇宫安全的军权都亲自交到太子手中,看来圣上对我们终究有所防备!”
李枭斜倚在虎皮交椅上,把玩着腰间鎏金错银的匕首,刀刃映出他眼底的阴鸷:“寡人早就说过,寡人这位皇兄一直都对寡人有所忌惮。今日早朝他加封太子为禁卫军统领,其实就是在警惕群臣!”
“自从太子担任尚书令以后,六部行文皆需他钤印方能生效。”苏蛇压低声音,袖中密信被汗水洇出褶皱,“就在之前,属下和郭尚书商议在西州阳县安插亲信官职一事,都被太子以尚书令的职责给拒绝了!”
李枭将匕首狠狠钉入檀木案几,木屑纷飞:“寡人早就说过不能操之过急,西州废县令的案子本来就是太子亲自处理的,他自然会小心翼翼。况且如果太子将这事禀报圣上,就算圣上明面上不说,也会更加怀疑我们!”
苏蛇猛然跪地,额头贴地:“属下知罪,不过好在宫中禁卫军和朝廷宦官都有主上的人,让局势不至于太难堪!”
“你传令下去,最近一段时间先不要轻举妄动。”李枭拔起匕首,在烛火下慢条斯理地擦拭,“等圣上亲征杵丹以后,再严密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一有什么事情随时向寡人禀报!”
龙圣学府的梆子声惊起寒鸦,邓澧的窗纸还透着昏黄。他案头堆满经史典籍,笔尖沙沙游走,似有墨香自窗棂溢出。隔壁书房内,李建国的宣纸被戒尺抽得簌簌作响。李淑琴将写满丑字的宣纸掷在案上,震得砚台歪斜:“你好好看看你写的像个什么东西,学堂里有哪一个学生字写得像你这样?啊!你……你简直不知悔改!”
李建国盯着地上狼藉的纸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从今日起,我晚半个时辰回家,在学府监督你练习书法,就抄写课文,每天进步一点,直到练好为止!”李淑琴的声音冷如冰霜。
李建国缓缓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
“抄书不仅要写,更要背,还要批注心得。”李淑琴的戒尺重重敲在《几何算经》封面上,“除此之外,《几何算经》也一样不能落下。既然你是奉了圣上的旨意来这里学习的,那我就要对你更加严厉!”
“学生明白!”李建国挺直脊背,却在无人处悄悄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天永二十三年(甲元一二一五年)年后,北安城朱雀门大开。李和雍身披玄铁锁子甲,胯下踏雪乌骓嘶鸣震天。他特意点了李枭、李文举、章仁等宗室重臣随军出征,却不知这道旨意,早已在朝堂掀起暗潮。
杵丹边境的烽火台上,狼烟与残阳交织。夏军营帐绵延十里,李和雍站在中军大帐,目光扫过沙盘上密密麻麻的小旗:“这些百年老阵,破之不难!”话音未落,忽有探马跌跌撞撞闯入:“报——太真华挂帅出征!”
暴雨如注的深夜,夏军的火把在雨幕中明明灭灭。太真华的铁骑如鬼魅般撕开防线,马蹄踏碎泥浆的声响混着喊杀声,惊得李和雍手中虎符险些落地。章仁挥剑断后,却被流矢射中咽喉,至死仍保持着挥剑的姿势。残军退回时,北安的城门缓缓打开,李和雍望着城楼上太子李善煜的身影,沉默不语。
此战多亏了太真华才扭转局面,但同时也增加了太真鸿对他的忌惮之心,太真鸿以他抵御夏军有功为由派他镇守边疆,可却将他的正妻和两个年幼的儿子留在都城用以挟持。
天永二十四年——甲元一二一六年四月,夏军回至京城。李和雍此次亲征大败,不仅伤了大夏的元气,李和雍的龙体也因而每况愈下。同年四月,李和雍下令追封章仁为车骑大将军并以国公之礼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