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镇的人们,听着雷云响了很久很久。
王大娘坐在走廊上,看着风灵突然坠落。
“阿尘呐~”
回到青山镇的时候,汪逐末抱着齐尘的身体。
一步步踏在青石板街道上。
青山镇乡亲。
闻者落泪。
院子里面,两个棺材在月光之下闪着朱漆暗光。
一边躺着齐尘,另一边,躺着赵希的衣冠,衣冠上面的赤冰冰盒,锁着赵希的心头血。
赤冰冰盒,百年不化。
青山宗与齐尘熟识的人几乎都来了。
王大娘只是坐在棺材旁边,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夜深人尽的时候才默默落泪。
“我们终是没有见到奇迹。”洪溪神识不断探查着齐尘的生机。
但,终无所得。
直到,一丝微弱的光亮从青山镇渡口那座齐师庙飘了过来。
落入齐尘身体,他的手指有了微微的颤动。
紧接着,众人听到棺材里面的响动。
王大娘强撑着身体起身,见到了。
十七岁的齐尘。
“阿尘!”王大娘扑在棺材上:“是你吗。”
众修士齐齐回头。
看着面容年轻的齐尘,感到不可思议。
“怎么会?”洪溪眼神中透着不相信,明明,刚才用神识探查,齐尘已经没有了生机。
齐尘转头看向旁边的棺材。
穿着寿衣。
瞬间爬了出来。
扑到旁边的棺材面前。
但眼中,是万般痛苦。
“祂,还是带走了希儿。”齐尘目光瞬间空洞,泪水滴落。
“小友......”洪溪开口,欲言又止。
“身体被洞穿的时候,庚金金丹做主,强行吞占我的身体,将我的魂识送到了最近的齐师庙。”
“他送了我一具年轻的身体,但我再也感觉不到它了。”
生死劫与因果劫。
齐尘失去了赵希。
失去了庚金金丹。
旁边静静躺着的索契与自己心头没有了任何联系。
活下来,好像死了。
洪溪看着心如死灰的齐尘,用神识探查一番之后。
“她们为你换来了一副能够修行的躯体。”
“金属性彻底压下了其他属性。”
“直到结丹,你修行畅行无阻。”
“多谢洪老祖。”齐尘微微回头,随后又看着棺材里面赵希最爱穿的那件衣服。
以及赤冰冰盒中的赵希心头之血,沉默下去。
枯坐在此。
这一坐,就是七日。
院子里面,人来人往,说了些什么,齐尘不大记得。
齐尘好像再也哭不出来了。
直到有一天。
齐尘背着棺材,锁上了齐宅的大门。
在众人的目光下,齐尘只是说,他要回临江村。
棺材放在旁边。
对着青山宗众人,对着王大娘,深深鞠躬。
一如来时,年轻的齐尘背着棺材,逆流而上。
......
临江村的村口。
一片绿意盎然。
几个孩童在嬉戏打闹。
目光落在背着棺材的陌生男人身上,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齐尘抬起头看着破落的临江村牌匾。
“希儿,我们回家了。”
收回目光,走在曾经熟悉的牛道之上。
旁边土地耕作的人们,都是陌生的面孔,他们不认得齐尘。
齐尘也不认得他们。
就这么眼见着面无表情的齐尘,走到村落的最后方。
停在名为齐光家的门口。
稍作犹豫,齐尘掏出早已经锈迹斑斑的钥匙。
打开了这个数十年前自己锁上的房门。
“父亲,母亲,爷爷。”
“孩儿齐尘,回来了。”齐尘面无表情,推开破落的房门。
到处都是希儿的痕迹。
在自己失忆的十多年间,赵希并没有停止在重阳节、清明节回来为两位老人除草。
同时,汪逐末也帮着修缮房屋。
临江村的人也知道,这间屋子一直有主人。
放下棺材,齐尘走到神案面前,点起香火。
“我将希儿带回来了。”
齐尘拜了三拜,又转身来到曾经那棵大树下面。
挖出坑,将棺材放了进去。
掩埋。
刻碑。
爱妻赵希之墓。
父亲齐光之墓。
爷爷齐旺之墓。
三座墓碑,四个土堆并排而立。
“这十几年,我会好好陪着你们。”齐尘静静的看着这三个墓碑。
“你是....齐尘的儿子还是孙儿?”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齐尘转过身去,身后站着一老一少两个村民。
老者的面容,看起来熟悉,但又陌生。
“我是齐尘。”齐尘缓缓开口道。
“怎么可能,齐尘要活着,也就比我小一两岁,你莫要撒谎。”老者眼神中透着不相信。
“你叫什么名字。”齐尘开口问道。
“孙大勇。”老者说道。
“大勇。”
“你还记得从这棵树上摔下来,砸在我身上吗?”齐尘目光稍微柔和一些,将往事说了出来。
孙大勇目光怔了一下,仔细端详着齐尘。
随后,眼眶红润起来:“你,真是齐尘.....”
“是。”齐尘指了指身后的墓碑:“带我妻子回来。”
老者目光落在齐尘身后的墓碑之上,叹了口气:“镇子上有齐师庙,大家都说你成仙人了....”
“你的妻子,前些年我还见着。”
“没想到你真的成仙人了。”
齐尘淡淡的摇了摇头:“我没有成仙人。”
两人坐在江边,谈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孙大勇的小孙女,就在后面静静地等着。
夕阳缓缓落下。
“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孙大勇问道。
“待个十四五年吧。”
齐尘不由得回头看向身后赵希的墓碑。
他想弥补,自己失忆亏欠赵希的这些年。
看着一老一少慢慢从小道离开,齐尘静静的坐到三人墓碑旁边。
就着月色下着酒。
第二日,齐尘慢慢睁开眼睛。
宁静的大树下面站着很多人。
他们都想来看看大家口中说的临江村仙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真是七十岁了?”
“看着不过十七八岁,孙老头,你不会骗人吧。”
......
齐尘只是点头致意,没有搭理任何人。
只是每天夜里,要是经过这里,就会看着一个年轻人坐在墓碑旁边,低声说着什么事情。
而白天的大多数时候,这个人也坐在这里。
什么事情也不干,就是盘腿坐着,什么事情也不干。
村里面年级稍微年长的人,也都逐渐相信这就是与自己同龄的齐尘。
只是,面容年轻,比五十年前更加健壮且有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