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见如故，相识太晚

次日。

潼关。

关门口。

陈宫整理着行装，心中盘算着回濮阳之后如何复命。

他本只是来刺探军情，却没想到会受到如此热情的接待。

更没想到离别时会面对这般情景…

“公台先生，真的不再多留几日吗？”吕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陈宫无法理解的急切。

陈宫转身，看到那位名震天下的飞将军正快步走来。

吕布今日未着铠甲，只穿一身墨色深衣，却依然掩不住那魁梧挺拔的身姿。

令人惊讶的是，这位以勇武著称的将领眼中竟依旧带着几分炙热。

这几日陈宫也看出来了。

吕布看向其他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炙热是眼神，只有看着自己的时候，才会如此。

也确实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吕布待自己的特殊之处。

不过陈宫仔细回忆了一翻，确定自己与吕布是素不相识。

是以这种炙热，还是叫他有些感觉奇怪，却不知这温侯的感情，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眼下听吕布又是热切相劝，便拱手行礼：“吕将军厚爱，宫已叨扰多日，实在不便久留。”

陈宫就快提醒吕布，两人现在各位其中，非常不合适这般热络。

只是他虽然是有意疏远，可吕布那是一点没有这个意思。

当下已走到陈宫近前，竟一把握住他双手道：“先生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哽咽，陈宫甚至是能感觉到，那双令无数敌将胆寒的手此刻竟在微微颤抖。

嘶...

陈宫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

吕布的热切，让他自己都甚至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其实这种感觉是人的天性。

当一个人知道另外一个人的确对你有好感的时候，如果那个人也是特别优秀的人的话，便也同时会对他产生好感。

这种人性的本能，不仅存在于异性之间，便是同性也是如此。

陈宫愣住了。

他年约四旬，他自认阅人无数，却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吕布的举动完全不像对待一个初次见面的谋士，倒像是与至亲好友诀别。

“温侯...我们...”陈宫试图说些什么，却被吕布打断。

“我知道，我知道...“吕布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强压某种情绪，“先生定觉得布举止怪异，但请相信，布对先生一见如故，仿佛...”

吕布说着，自己都顿了一顿，旋即再道：“仿佛前世有缘一般。”

陈宫眉头微蹙。

这对么？

前世有缘？

这个词从吕布口中说出，着实古怪。

陈宫听吕布说的神神叨叨的，更是奇怪了几分。

但不知为何，又看他如此真切的表情，当即又愿意相信了他，至少在他眼里，他能从这位以反复无常著称的武将眼中看到了真诚。

是以温侯的这些个表态，整的陈宫自己都开始有些难以明辨真假了！

吕布松开一只手，抹了把脸，强笑道：“瞧我，先生不过是暂时离开，我却像个妇人般扭捏。”

吕布总算也恢复了一些状态。

其实他本来不是扭捏的人，实在是“天降奇书”这事情无法与他人言语，也只能藏在心里，不能与别人详说。

顿了顿，吕布突然郑重其事地后退一步，向陈宫深深一揖，“公台先生，布有一言，望先生谨记。”

陈宫一看吕布恢复了正常，也认真拜道：“温侯请说。”

“布与先生一见如故，若他日先生无处可去，请务必记得，可来寻布，布军中大门永远为先生敞开。“吕布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陈宫读不懂的光芒。

陈宫听得不免感动。

当即斟酌着词句道：“将军言重了，宫不过一介书生，能得将军如此看重，实在受宠若惊。”

吕布微微点头，他已不打算再多说，反正现在也留不下这陈宫。

只是心里暗自下了决断，等哪日陈宫若是当真有难，自己当要去救。

如此想着，他转身对侍从招了招手，两名亲兵立刻捧着一个长木匣和一柄宝剑走上前来。

“此剑名为'云霄'，虽不及我的方天画戟，却也是难得的利器。”吕布亲自将宝剑递给陈宫，“还有这匣中的珠宝，只是我一些心意，望先生笑纳。”

毫无疑问，吕布最有名的兵器就是方天画戟。

不过除了方天画戟，吕布也是用剑高手。

这一把剑，常伴吕布左右，今日也是割爱了。

不过要送给陈宫，吕布倒是一点没有犹豫的。

陈宫震惊地看着这些礼物。

那些珠宝倒是也罢了！

宝剑，那是武将的心爱之物，在每个武将心头，那都是难以割舍的东西，竟是直接送了自己？

仔细一看，却见此剑隐隐含着锐利光芒，可见也真是一柄利器。

就说是做戏，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陈宫正要拒绝说自己受不起此物，可吕布却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另外，我已命人备好了一匹西凉良驹，脚力极佳，可保先生路途平安。”吕布继续说道，言语中皆是关切之意，“先生此去兖州，路途遥远，务必小心。”

陈宫接过宝剑和书匣，心中翻江倒海。

他此来只是试探吕布态度与军马，说白了，两方是敌非友。

再速闻吕布为人，粗中少亲，丝毫不与人亲近，而今...却完全与传闻之中，那是派若两人啊！

“将军厚赐，宫...实在受之有愧。”陈宫眼看无法拒绝，只能深深一揖，发自内心的感动而道谢一句。

如此该送的也送了，该说的也说了，二人之间，倒是实在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吕布亲自送陈宫出城，一路无话，直到城门处才停下脚步。

“就送到这里吧。”陈宫拱手，“将军请回。”

吕布点点头，却不动身。

他凝视着陈宫，突然说道：“公台，若有一日...若有一日你面临抉择，望你记得今日。”

陈宫正欲询问此言何意，吕布却已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在夕阳中显得格外孤独。

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陈宫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