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安的怒吼仿若一记惊雷,在山谷间久久回荡。当时闻声赶来的乡邻们,因大多不通武艺,脚步迟缓,待他们气喘吁吁地赶到时,那贼影刚从老汉家破门而出。众人瞪大双眼,瞧着林婉儿与苗安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心中既担忧又焦急。
阳光艰难地穿透茂密的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乡邻们屏气敛息,目睹了这令人心碎的一幕。他们的眼神里,既有对张铁柱的一丝歉意,也有对贼人的愤怒。这一刻,他们清楚地知道,是另有贼人下毒害死了老汉,林家的药方没有问题,张铁柱更不是凶手。
林婉儿的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她的衣襟。苗安的拳头紧握,关节泛白,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悔恨。他缓缓走到爬犁车旁,将野猪用力踢下车。野猪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扬起一片尘土。随后,他轻轻地将张铁柱的遗体放上爬犁车。
“我们带他回家。”苗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可动摇的誓言。他紧紧握住爬犁车的把手,一步一步地往村内拖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林婉儿默默地跟在苗安身后,泪水不停地流淌。乡邻们也默默地跟在后面,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敬意。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一道道长长的影子,仿佛在为张铁柱送行。
回到村内,消息如野火般迅速传开。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望着爬犁车上张铁柱的遗体,脸上露出悲痛的神色。这一刻,整个村庄沉浸在一片哀伤之中。
得知张铁柱身死的消息,林老爷正坐在雕花梨木椅上翻看医书,茶盏里的野茶还冒着袅袅热气。听到药铺的伙计通报,他手中的书“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半晌才回过神来,眼神中满是惋惜与痛心。
张铁柱在村里常被人污蔑,只因嘴笨不会辩驳,那些流言蜚语便像潮水般将他淹没。林老爷对此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春耕时,别家的壮劳力都忙着自家农活,张铁柱却因恶名难以获得帮助,林老爷便派管家送去耕牛与种子;寒冬腊月,林老爷惦记着张铁柱缺衣少被,又差人送去炭火与棉衣。
待自己的女儿回来,林老爷起身询问情况,得知是有贼人陷害与他,害死了那老汉,也杀死了张铁柱。林老爷望着窗外的庭院,目光似乎穿透墙壁,看到了张铁柱憨厚朴实的模样,重重地叹了口气,低语道:“多好的孩子,往后再没机会帮衬他了。”
里正皱着眉头,站在张铁柱家门口,周围围满了村民,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张铁柱的尸体被一块白布盖住,冰冷地躺在地上,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冤屈。
里正深知此事重大,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即快马加鞭赶到县衙,向县老爷报告了张铁柱遇害的事情,并恳请县老爷派遣衙役抓捕凶手。然而,县老爷却对此反应冷淡,他靠在椅背上,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茶盏,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着里正,丝毫没有要派人调查的意思。里正心中焦急万分,反复陈述案件的严重性,可县老爷只是敷衍地点点头,并未采取任何实际行动。回到村里,里正将县老爷的态度告诉了苗安和林婉儿。苗安听后,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愤怒,他决定自己展开调查,找出杀害张铁柱的凶手,还他一个公道。苗安开始四处走访,收集线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在调查过程中,苗安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些线索让他隐隐觉得,凶手很可能与之前被剿灭的水寨有关。那些在水寨覆灭后消失的水匪,似乎又以某种隐秘的方式出现了。他想起之前剿灭水寨时,曾与他们交过手,对他们的行事风格和手段记忆犹新。苗安还发现,案发当晚,有人在村子附近看到过几个行踪诡异的身影,他们的穿着打扮和言行举止,都与水匪极为相似。
暮春的晚风携着新翻泥土的芬芳,穿过林家小院,撩动着檐下灯笼,光影在苗安紧皱的眉间跳跃。水寨旧案的阴影,如浓重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每一条线索都指向一个可怕的事实——水寨余孽很可能卷土重来,而林家,正处于危险的漩涡中心。
苗安下意识地握紧腰间刀柄,关节因用力泛白。他清楚,镖局的差事即将结束,自己不日便要返回晋县。可在这节骨眼上,将林家暴露在未知的威胁中,他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吱呀——”
木门轻响,林婉儿抱着青瓷茶盏款步而出。她发间茉莉在晚风里散发着清幽香气,与暮色中的危险气息格格不入。见苗安神色凝重,林婉儿将茶盏递到他面前,柔声问道:“苗大哥,又在为水寨的事忧心?”
苗安接过茶盏,温热的触感并未驱散他心中的寒意。他抬眸凝视林婉儿,月光在她眼眸中流转,宛如一泓清泉:“婉儿,水寨余孽来意不善。我一旦离开,生怕你和林老爷遭遇不测。”林婉儿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苗安刚才话语里的关切,如同一束光,直直照进她心底。犹豫片刻,她鼓起勇气,轻声说道:“苗大哥,其实……自镖局练武起,我便对你心生好感。上次面对贼人,你毫不犹豫地护我周全,那一刻,我的心就彻底被你占据了。”
苗安闻言,手中茶盏微微一颤,茶汤泛起层层涟漪。他望着林婉儿娇羞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这份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他欣喜又为难。欣喜的是,自己对林婉儿的心意得到回应;为难的是,此刻的危机如影随形,他生怕给林婉儿带来伤害。
“婉儿,我……”苗安刚要开口,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惊悚。他瞬间警觉,将林婉儿护在身后,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林婉儿感受到苗安掌心传来的温度,心中满是安宁。她微微仰头,坚定地说道:“苗大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愿意和你一起面对。如今水寨余孽虎视眈眈,不如劝说爹爹随我们回晋县,那里人多,又有镖局照应,定能保我们周全。”
苗安思索片刻,觉得林婉儿所言在理。当下,二人携手走进屋内,林老爷正坐在雕花梨木椅上翻阅医书。见二人进来,他放下书本,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他们凝重的神色:“出什么事了?”
苗安上前一步,将水寨余孽可能复仇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林老爷,并诚恳地建议:“林老爷,晋县相较此处更为安全,您和婉儿随我一同回去,我也好全力追查真相,护你们周全。”
林老爷闻言,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良久,他长叹一声:“我在这村子行医多年,本不愿离开,也罢也罢,既然婉儿认定了你,那我也去吧。”
商议妥当,苗安和林婉儿开始收拾行囊。月光洒在小院,将二人忙碌的身影拉得很长。苗安望着林婉儿穿梭的背影,暗暗发誓,定要护她周全,彻底铲除水寨余孽,给她一个安宁的未来。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一阵阴风吹过,吹灭了檐下灯笼,黑暗瞬间将小院吞噬。苗安心中一凛,察觉到危险正步步逼近。他迅速将林婉儿和林老爷护在身后,抽出腰间长刀,刀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苗大哥,小心!”林婉儿紧张地抓住苗安的衣角,声音微微颤抖。
苗安沉声道:“婉儿,照顾好林老爷。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黑影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苗安定睛一看,这些人正是水寨余孽。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在这暮春的夜里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