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新来的鹅城县长宴请四方宾客还有一两个时辰,下发过请柬的各个势力商行已经纷纷赶到。
原本略显冷清的县衙府邸渐渐的热闹起来。
正如当初李尘提出宴请鹅城各大势力时所想的一样,虽然下过请柬的各个势力都如约前来,不过真正的掌权之人来的并不多。
诸如四大势力,来的基本都是平日里打理家族事务的头面人物。
唐家来的是家主唐仁,周家来的是周家粮行的掌柜,徐家来的是徐家的商行管事徐三爷,黄家来的是黄家平日里的总管黄璞,而背后的真正掌权者则是一个都未到。
至于剩下的各大商行和小势力的头头脑脑则是前来混个脸熟,毕竟这位县长大人初来乍到所造的声势不小。
见人都来齐了,张麻子带着几人就在县衙府邸大开宴席,宴请各位前来赴宴之人。
首座坐的自然是张麻子与李尘,还有四大家族的来人,其余几人陪着其他人坐在了下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尘作为师爷说话风趣得体,能作为四大家族头面人物的自然也是长袖善舞之辈,酒杯一转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不再如刚刚进门之前那般的生份。
特别是唐家的唐仁,已经拍着胸脯应承,等这次宴请结束,要找机会好好在唐家所开的天香楼宴请一番县长众人。
“张县长,李师爷。这天香楼可是个好去处,好去处啊。”
徐家的徐三爷也似有三分醉意,举杯起哄着唐仁的提议。
“哈哈哈,好说好说,我在来鹅城前,早就听京城里的同僚们提起天香楼的大名了,一定得去,一定得去。”
张麻子虽然平日里表现的匪气中带些稳重,但毕竟是有着书香世家的底子,谈吐说话也极有分寸,在这样的场合下倒没有什么顾虑,肆意的喝酒调笑着。
“虽说我和县长大人来了鹅城已有数日之久,不过初来乍到还是一头雾水。”借着众人碰杯完的酒劲,李尘向桌上众人问道。
“县长可是一心想做出一番事业,这才和中堂大人请缨来的鹅城。后续等中堂大人收拾完西南的叛匪腾出手来,还承诺应援给我家大人三百神机营的火枪兵和一千绿营精兵,驻扎在鹅城要道保护鹅城一方平安。”
“诸位都是鹅城有头脸的大人物,鹅城当下是个什么个情况,还望各位能在这酒桌上和我们二人闲聊一二,也算是给我们点拨一下,省得到时候手底下人不懂事,贪功冒进没弄出名堂,还与各位起了矛盾,那可就麻烦了。”
在座几人心思一凛,不过面上都丝毫未露出半分变化,心里暗道今晚宴请的戏肉来了。
望了一眼桌上众人,周家的粮行掌柜周炳才率先开口:
“张县长,李师爷,老朽所在的周家平日里也就做些粮商生意,和北边南国的几个官仓私仓都有联系,县长放心,只要县长需要,几万石不敢说,几千石粮食不用您花费什么,周家顷刻便能送到您面前。就是想要盐巴,周家也有门路能给县长搭桥,而且保证都是官盐,不给县长惹麻烦。”
“周老爷敞亮,盐粮这东西在太平世道不算什么,可万一起了什么动荡,那就是救命的玩意,我敬您一杯。”
张麻子笑呵呵的举起酒杯和周炳才碰了一杯。
徐三爷见状也举起酒杯,笑呵呵的朝着张麻子与李尘的方向道:
“徐某惭愧,徐家出身鹅城,在此地发展已有百余年之久,前任县长就是徐某的至交好友,先前他离开鹅城去他地上任,临走前嘱咐徐某帮衬着县衙维持鹅城的安稳,徐某是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有松懈,无奈被本家生意困住了手脚,一直分不出太多精力来帮衬治理着。”
“如今张县长来了,鹅城就太平了,县长来了,青天就有啦!也让我好生松了一口气,担子也算是卸了下来,日后县长若是有什么需要帮手的地方,直接吩咐便是。”
“鹅城虽不是我徐家的鹅城,但鹅城要乱起来,我徐家第一个不答应!”
“好,好好好!我初来此地之时便感慨此地民生之安稳,徐家功不可没,来来来,我替这鹅城的百姓敬你一杯,满饮,满饮!”
张麻子满脸笑容,举杯敬徐三爷。
唐仁见张县长喝到了兴头上,干笑两声。
“那个,张县长,我们唐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玩意儿,就是做点儿青楼欢场生意,平日里也就是靠南来北往的生意人照顾混口饭吃。”
“您放心,楼里的姑娘们都是正儿八经有文书签过的,绝不存在强买强卖之事,后面您要是得暇来天香楼指点一二,唐家必然扫榻以待,扫榻以待。”
张麻子笑容不减。
“天香楼的姑娘那是名声在外,待闲来一定要去见识一下旖旎风光,只是本官向来两袖清风,怕是担待不起天香楼的花费啊。”
“县长说笑了,您能来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岂敢让您掏钱。”
待前面三人都明里暗里应诺给新县长面子后,黄家来人的总管黄璞自然也不会怠慢。
“张县长,黄家做的是烟土生意,也是得朝廷驻守一边的刘都统赏识,给了口饭吃,来之时家主便有过交代,若是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地方,还请您尽管开口,黄家别的没有,敢打敢冲的人手那是个顶个的稳妥。”
李尘眯起眼看向对方,不咸不淡的几句话,稍稍奉承了县长,还向周围的人告知他们黄家的实力凶悍,背后有人,这黄璞倒是个在外掌事的人手。
“啧啧,烟土生意,确实有些门道,听说西洋传过来的那玩意,吸食之后有如神仙一般,我在京城之时也听有被叫做福寿膏,神仙膏的,不过可惜我不好此物,怕是无福享受了。”
张麻子听到黄璞讲话,脸色如常,笑着回应后依旧端起了酒杯。
“此次前来鹅城,有各贵家族相助,倒是省了我几分心思,诸位,满饮!”
众人全都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一顿酒宴下来,靠着张麻子和李尘游刃有余的应付,众人倒也是宾主尽兴,用来待客的也都是这几日从鹅城采购来的上年份好酒,李尘自己也喝了不少。
不同于张麻子大口饮酒的过往,还有在场诸位常年在酒宴上混迹的本事,也得亏他身为修行者体魄强健,才能保持不醉。
待众人走后,李尘拍了拍张麻子的肩膀,一把将他拉住,向原先县长府衙的书房走去。
张麻子面色稍微有些红润却丝毫没有醉酒的痕迹,看了他一眼道:
“你也发现今日来人的不对劲了?”
在书房的座椅上坐定后,李尘揉了揉脑袋。
“这鹅城的来人似乎有些热情的过分,按我们先前打探到的消息,周家早先积累下来的财力本身就是鹅城数一数二的,如今把持了粮商的要道,平日里本就没有出头的念头。而唐家除了天香楼出事外向来是不显山不露书的存在,这都还能理解。”
“就是这徐家和黄家,似乎有些太给你张县长面子了,姿态放的有些低啊。”
“还不是你瞎说出来的神机营与绿营精兵的事情唬住了他们。”
“不这么说没法骗过他们,黄家一旦起疑,那咱们后续可就没法再进行下去了。据我从报上得知,中堂大人在西南剿匪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也没人会为了这事情专门跑去中堂大人面前求证实。”
“毕竟咱们这县长文书确实是那一伙骗子从中堂大人的侄子手中买得,不是什么隐蔽消息,稍一打探就能知晓,这谎言倒也不虞一时半刻就被揭穿。”
说到这儿,张麻子的脸色凝重起来。
“据我先前在这一带盘桓做麻匪时无意间所知,鹅城四大家族除了周家外其余三大家族背后都有修行者主导的痕迹。”
“黄家就不必说了,他们的底细我已经摸清,一个炼气巅峰的家主黄四郎和一个炼神境的邪修供奉。”
“那炼神境的供奉是邪道中人,定然不会对黄家有太多忠心,若是能以雷霆之势先行出击斩了黄家家主黄四郎,断了黄家的脊梁,那邪修怕是不会再和我们拼命。”
“就是那黄家家堡固若金汤,布下诸多隐蔽阵法,里里外外也都有手持火器的人手日夜巡逻,一旦惊动了他们就算是搏命也极难杀掉他们。”
“黄四郎本身也是谨小慎微的性子,平日里的烟土买卖都是请邪修出马押送,自己在老窝里躲着不肯出来,比较棘手。”
“躲在乌龟壳里不肯出来,这倒有些难办了,不过人都有弱点,既然咱们已经在此站稳脚跟,后续再谋划如何将其引出来做掉。你说的其他几方势力背后的修行者可知晓底细?”
“唐家的产业主要是以天香楼为主的各大青楼妓馆,背后的主使人也是你们下九流一脉众人。”
张麻子说到唐家时,忽然促狭一笑。
“你是说,娼门?”
“对,虽不知他们布局天香楼是为何,但背后主使者是娼门众人无疑。”
“这也不是什么隐蔽之事,娼门本就做此等营生,从来也没有过什么遮掩,也就是有她们在背后支撑,暗中出手掐断对唐家有觊觎的各色人马,唐家才能坐稳鹅城四大家族的位子。”
“下九流一脉虽然人多门杂,遇见外敌时勉强能保持一心,但相互之间莫说有来往的不多,就是互有仇怨的也不在少数,娼门众人我倒未曾打过交道。”
“那徐家呢?”
“徐家算是鹅城的老牌家族了,每代的家主都是修行中人,修习的想必也是家传的修炼法,只是徐家家主是修行中人的事情知晓的人倒是不多,就是他们家中也没有多少人知晓,我也是昔日做麻匪时碰巧抓住了一个和徐家有仇怨的修行人,一番拷打之下才得知此事。”
“这么说来,这鹅城几方势力背后都有修行者的存在,看来这摊水,比我想象中的要浑浊许多。”
“不过我们在这商议也无济于事,还是待过几日风声过去了,我前去查探一番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