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恶魔熔炉

深夜，边境守卫师打开关卡，九九特遣装甲师的工程回收部队依次通过。

他们的前方便是大战中对这片大地留下的腐化伤痕。

凡尔登。

硝烟的味道传入沈渊的鼻腔，他们还没有进入真正的无人区，就已经能闻到浓重的火药味。

粗壮的血肉腕足拖拽着先进的陆行舰，每次腕足落地，大地都传来悲鸣。

“在进入凡尔登之前，再重复一遍我告诉你们的三条行动准则。”

沈渊四人坐在装甲师的工程自动机上，这些有着三条足肢结构和灵巧机械臂结构的桶状机械，将是这次挖掘的主力。

“第一，不开第一枪。”

“第二，避开交战地点。”

“第三，如果听见冲锋哨声，立刻找最近的掩体卧倒，如果没有掩体，就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面对沈渊的完整复述，工兵连长点了点头。

“你们四人之中，谁没参加过凡尔登战役？”

听到工兵连长的询问，沈渊和医生举起了手。

“那你们还真是不幸。”

连长琢磨不透的笑了笑，那声音中透露着一丝充满自嘲的苦涩。

“不幸？”

沈渊不是很理解，没经历过战争的人为什么会是不幸？

“我暂且不知道，活圣人大人，你对于这场战争究竟有什么看法。”

“但我知道，你身边的医生小姐肯定会后悔自己踏上这趟旅程。”

“你、你在看不起我吗？”

医生的声音蕴含了些许不快，什么叫自己肯定会后悔？

“抱歉，医生小姐，我不是嘲笑你的意思。”

“我只是为你将要经历什么感到心疼。”

“不幸的原因，马上就会出现在你们眼前。”

嗡——嗡——

车内的黄色警报灯突然亮起，伴随着刺耳的嗡鸣音，沈渊鼻腔内的硝烟味道骤然加重，呛的他一阵咳嗽。

在帝国陆军之中，黄色警报灯意味着抵达任务地点。

“因为你们还要完整遭遇一次心智被战争摧毁的过程，相较于我们这些人，你们只会更加痛苦。”

“祝你们好运。”

小队的前进路线很简单，一共要通过五个阵地，就可以抵达法罗西。

从曾经位于帝国边境的桑奥小镇出发，穿过莫尔蒙战壕防线，此时，就已经算是在法罗西境内。

但是这还没结束，无人区并不只有在帝国这一边。

小队要继续穿越喷泉废墟，翻过344号高地，最后穿过致命的378号战壕阵线。

在378号战壕阵线的后方，是曾经法罗西帝国陆军的374号高地，如今是法罗西的实际控制区。

在这片高地后，有一座名为“杜奥蒙堡”军事堡垒，只要抵达那里，小队就算成功！

“小镇、莫尔蒙、喷泉、344、378...”

“小镇、莫尔蒙、喷泉、344、378...”

迪马斯和雷纳德都在不停的默念他们要穿过的五处阵地，相较于加深记忆，这更像是一种通过分散注意力来缓解紧张的强迫重复。

“装甲师能掩护你们到喷泉附近，但之后我们就要进行挖掘工作，所以最后两个阵地只能靠你们自己。”

“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

装甲师的99A抬起血肉腕足，迈过那些已经干枯休眠的活体网，尽量不去惊扰这些沉睡的恶魔。

这就是自动机这类足肢机械在战场上的数量远超陆行舰的原因——这些有着自主意识的铁丝网根本不能简单地碾压而过，它们会钻入陆行舰的每一个缝隙，像是捆住蝴蝶的蛛网一般，将内部乘员分食殆尽。

紧张的沉默气氛在自动机内蔓延开来，沈渊知道，他们已经闯入曾经大战的战场。

沈渊曾经读过一些他那个时间的一战历史，在没有超凡的情况下，凡尔登战役的造成了上百万人的伤亡。

他不知道如果在超凡的加持下...这场战役究竟会残酷到何种程度。

工程部队静默在战场边缘穿行，那些庞大的战争机器此时展现出令人惊叹的灵活性，精巧的足肢结构宛如芭蕾舞者一般优雅，它们刺入泥土，轻巧的转动躯干，绕过一道又一道战壕。

像是怕惊扰了这片寂静的战场。

“这些工程机械都是特制的，由肥肉电池和昂贵的精雕大型法力充能石英驱动，而不是传统的亚金引擎。”

“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机体运转的噪声降到最低。”

连长透过观察孔向外探视，外面漆黑如墨。

“包括我们选择夜晚作业的原因，也是如此。”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能很快抵达喷泉附近，但通常来说...”

嘎朗——

一声清脆的，大到不可思议罐头铃铛声传入众人的耳朵。

不知道是哪台工程机械的震动，牵连不知道何处的封锁线上的挂着的罐头盒。

连长拿起，露出一丝苦笑。

“就是这样。”

砰砰砰——

在自动机内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在无人区的两侧，上千枚照明弹升空，将一片黑暗的战场照的亮如白昼。

在惨白的镁光照耀下，战场的景色穿过观察孔刺入沈渊的眼球。

城镇的废墟宛如巨人腐烂的尸骸，蜿蜒交错的战壕则是被剖开的血管。

哪怕仅仅是向这片地狱投去不经意的一瞥，强烈的恶心与震颤便如同鬼魅一般紧缚住沈渊的脑海。

“我勒个...”

哒哒哒哒哒——

自动机外，机枪的密集频率已经超越了枪声，变成了一道怪异的振动，不断地冲击着自动机内众人的耳膜。

直到神经对这些噪音麻木，甚至开始将其视为这个世界正常的底噪。

“我们还有多远？”

雷纳德紧握钢剑的双手止不住的发抖，向面前的连长提问。

“目前我们马上就要通过小镇，只是一次惊动后的火力试探，还算顺利。”

“为什么这片战场还在战斗...”

迪马斯完全不能理解，在两侧的战壕内究竟是什么东西交火。

他没由来的想起哈姆雷特的老约翰。

那个熟练的枪匠，那个四个儿子都死在大战中的父亲。

“被困在战壕里的灵魂...”

迪马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

为什么这些灵魂被困在永恒的战争之中...

难道是前往天堂和地狱的路，都在这场战争中被摧毁了吗？

恐惧萦绕上他的心头，迪马斯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呼吸急促，动脉仿佛要被巨大的压力冲破。

“一切还在预计范围内，我们惊动了一次火力试探而已，双方只是在对着声音方向无意义的开火，这是每次作业都会遇到的事情。”

对于当前的情况，连长还算淡定。

“只要能在冲锋哨响起之前通过这片区域..我们就还..”

“呜——”

话音未落，一道尖锐的哨声刺入众人的脑海，那声音不像是从耳朵传入，而是直接扎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脑干。

“下车！”

（小队前进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