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蚊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名字其实还没想好。

你托腮注视着夏油杰，憋不住嘴角的坏笑。

“我呀…我叫——‘我夏油杰要统治天下’。”

小孩像被魇住了，傻乎乎地开口重复：“我夏油杰要……”

说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捂住嘴，气急败坏地瞪你，看起来并不是个爱说中二语录的孩子。

“对不起啦～毕竟小杰实在是太可爱了，忍不住就想逗一下嘛，”你遵循逗哄守恒定律，立刻认错，“刚才吓坏了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我送你回家？”

说完，你掌心朝上，摊在他身前。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小孩盯着你，不肯动。

“西红柿炒鸡蛋。”总不能报真名吧？

他看起来有些生气，但忍住了，眼神中透出失望。

你无暇去想这个AI是不是太智能情绪过于仿真的问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能让小孩子失望呢？！

我们养成系玩家誓死捍卫孩子的笑容！！！

“不逗你了，我悄悄告诉你，要保密哦！”

你迟疑的原因很简单。

模拟技术升级，现实与虚拟的边界逐渐模糊，不少人在游戏中结婚生子，度过第二人生。

但你不想那样。

你害怕沉沦进数据流。

虚假的算法承托不起现实的重量。

某游戏公司一朝倒闭后，许多老玩家无法接受挚爱亲朋的离去，纷纷殉情。

悲壮、惨烈、痛苦。

无谓的牺牲。

……

你不想那样。

夏油杰洋溢着开心幸福的眼睛冲淡了你的不安。

你从他耳畔离开，牵起他的手：“走吧，送你回家。”

他高兴地依偎着你，被你弹了下额头：“真是毫无安全意识啊小杰，刚见面就敢让可疑陌生人送你回家。”

“你才不可疑……”他认真地仰头看你，还想说什么，却没有继续。

……

到了说再见的时刻，你默然挥手。

有父母的孩子捡不得。

不然你高低得来一手“家人们，下楼捡了个孩子”“小孩自愿跟我回家的”……不对。

怎么这么像人贩子的台词？！

“你要回天堂了吗？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天堂？没有那种地方。”

“那你晚上住哪？”他好奇问你。

“我不需要睡觉，可以到处溜达，一直飞到白天就不用担心住宿的问题啦！”精力条满值的玩家猖狂发言。

不过这话落在旁人耳中倒略显凄惨——无家可归，流落街头。

夏油杰纠结了片刻：“如果…你不介意…想休息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们家还有一间客卧。父亲母亲最近都在出差，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你……”留下来也完全没问题。

不等夏油把话说完，你发出尖锐爆鸣：“打住打住！这些信息是绝对不可以告诉外人的太危险了啊啊啊啊！！”

夏油杰不说话了。

他头回见着保护欲如此旺盛的大人，尽管这个大人一惊一乍的还很吵，但真切的关心像一汪温泉浸暖了他。

心里暖暖的夏油杰看到你在抓拔花冠和金饰，手移向长袍系带又缩回。

他递来疑惑的眼神。

好一通乱抓乱扯，你无意间摘下头顶的光环：什么？光环居然不是特效吗！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美丽的外表是MOD，这副身体本质还是一滩烂泥。

你想试试能不能抓把烂泥捏吧捏吧分配去保护小孩：“给我变！”

夏油杰：？？？

夏油杰：……

“为什么…要把你的天使光环变成大蚊子，仁姐姐？”

视野开了个小窗，你新奇地分神操控蚊子，应用莱维飞行跌跌撞撞亲了口小朋友的脸颊。

亲完没起包，你啧了一声。

“啪！”

小孩条件反射抬手拍蚊子。

你尚不熟练的分身好险没嘎巴坠机。

逃过掌风，你和蚊子分身一齐嗡嗡嗡：“小杰快停手哇！别给我拍死喽。”

其实没那么容易死，你只是犯了大人喜欢吓唬小孩的坏心眼。嘴上唬着人，却操纵分身悬停在夏油杰鼻尖，抖抖翅膀蹬蹬腿，挑衅得很。

夏油杰汇了双斗鸡眼，观察你的大蚊子分身一号机——可神气的大长腿花蚊子，振着翅膀腿脚不安分地搓动乱爬。

“只有苍蝇才会搓手吧？”他说。

“喂，对蚊子的行为规范要求别这么苛刻嘛。反正是我在控制，后空翻扭秧歌都不成问题，只要小心别被拍死不就得了。”

闻言，他紧张地聚手虚拢你的分身大蚊子，肉肉的小手似盾牌矗立。

“别紧张嘛~看你一个人住说不定会遇到危险，带上我的分身保护你呀！”蚊子外表难免缺少说服力，你继续补充，“小蚊子，大能量！战斗形态一口器可以戳死十个咒灵哟！”

听过你的卖力推销，他却并不显得高兴：“你要跟我去学校？万一被同学拍伤怎么办？”

啊、哦。

吓唬小孩的话被当真，作为大人你还真是罪恶啊。

“不会啦…不信你可以试试，就算是台风来了我也连腿都不会掉一根的，”破游戏没有对话选项，你只能绞尽脑汁自己琢磨怎么解释才奏效，“嗯…拍死什么的不可能…但是被拍到小心脏会受伤欸~”

不被人类拍中可是作为蚊子的尊严！

你操纵分身大蚊子绕着夏油杰飞了一圈，满意挥手：“明天见啦。”

“明天见。”夏油杰期待地弯眼微笑，目送你展开翅膀，冲进瑰丽暮色。

等你远得再看不见，他小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下，只剩麻木与漠然。

放下书包，呈“大”字形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躺了一会，夏油杰再度坐起：蚊子姐姐呢？怎么没有烦人的嗡嗡声了？

他跳下床，找了又找，蚊虫素爱藏匿的阴暗小角落也没放过，最后在冰箱里发现了猫进雪糕杯吃得不亦乐乎的……

……

拇指姑娘？？？

“是你吗？仁姐姐，”夏油杰将雪糕杯从冰箱捧出，“冰箱里很冷，待久了会冻伤的。”

你举起小勺挖了块干净的冰淇淋喂到夏油杰嘴边：“你刚才是去写作业了吗？好自律啊！我还以为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放课后第一要务会是奔向零食柜呢。”

“嗯，现在看起来确实是这样。”他语带笑意虚眼觑你，意有所指。

你脸皮厚，笑嘻嘻满不在乎地继续投喂冰淇淋。他抿了几口，将雪糕杯放到台面上，围上迷你围裙，看样子居然是要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