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是旧世界的残党

正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在身为国王的路逸面前，弗里茨其实常常有种无力感，对方身份更高不说，做事也经常出乎常理，且往往还能收获奇效，导致他这位首相扮演的更多是一名后勤保障的角色，此前的工作以打野爆金币为主。

但路逸在面对巴斯迪亚和胡特时，同样感到有些无计可施，双方的思维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说什么都等于白说。偏偏人家又手握重要战力，具备很高的统战价值，还得想办法安抚团结一下。

反过来，这俩人，尤其是胡特见到弗里茨后，则有种老鼠撞见猫的感觉。论身份、论资历、论功劳、论能力，人家都全方位无死角的包围你，根本没有一丁点发言权。

比如眼下，巴斯迪亚和胡特一致建议的和谈削兵，交好卡洛林帝国的方案，就被弗里茨轻飘飘几句话给打发了。

“嗯，你们的想法很好，以后别想了。”

“担心扩大战事引来卡洛林的进一步反扑？那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你们只需服从中枢的命令。”

“战争和军队会毁灭奥古斯都的经济？哦，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对我个人能力的质疑和指责吗？”

就这样，巴斯迪亚和胡特灰溜溜的暂且离开了。

毕竟再留下去，弗里茨爵士就该对他们发动人身攻击了。

但对路逸而言，解决了提出问题的人，并不意味着解决了问题，尤其是这个问题现在还至关重要。

路逸面露忧色：“爵士，常胜军现在是否可以信任，会不会影响我们歼灭南境敌军的计划？”

这件事很关键，南境军在上一场大战中伤亡惨重，绝无可能独自实现路逸的计划。

弗里茨却给了路逸一个意外的回答：“我可以让他们变得可信，但我有个条件，请陛下答应我。”

“条件？”

“我请辞，等这场战争结束后退位回家。”

路逸睁大了双眼：“爵士，你？”

弗里茨要走？

这件事大为出乎路逸的预料。

尤其是他刚刚生出许多富国强兵的改革方案，正需要弗里茨这位老前辈坐镇指导，可对方居然现在表示要辞职了？

路逸难得有点慌了手脚。

“是我做的哪里不对，怠慢了爵士吗？”

“有不少，不过我并不在意。”

“那是因为爵士觉得国家没救了，想要放弃奥古斯都？”

“我从来没觉得这个国家有救过，这不是原因。”

“难不成，还是由于之前奥雷利安的事，可他真的罪有应得！”

“……和他有点关系，但没那么多。”

“那到底是为什么！”路逸越发着急，不住的恳切劝道：“爵士，这个国家不能没有你，如果你是因为我的问题想要请辞，那我郑重向你道歉。如果不是的话，那就请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你？”

路逸站起身来，一度忍不住拽住了弗里茨的衣服：“拜托了，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陛下……”然而弗里茨只是缓慢而又坚定的抽回了自己的袖子，然后长叹一声道：“你这个人，真是满脑子都只想着自己呢。”

“啊？”路逸愣住。

弗里茨这才道明了他的真实想法：“陛下，我老了，我是一个早在十年前就退出政坛的人，根本不该重新回到中枢。”

路逸急道：“这算什么理由——”

“这就是理由。”弗里茨摇头道：“陛下，此战结束后，你是不是要在国内大举改革？”

“是。”路逸很干脆的答应下来，这件事他从没隐瞒过。

“奥古斯都国情复杂，你是不是要依仗军方的武力，强行推动各项措施？”

“是。”

“如此一来，国内矛盾重重，能压住一时压不住一世，最终是不是得走上对外扩张之路？”

“是。”

“我曾设想过将教会势力清除出奥古斯都，但陛下你是不是有更大的野心，要用王权彻底压倒神权？”

“是。”

“那就没错了。”弗里茨表情复杂：“老臣确实该走了。”

而这几句问对下来，路逸同样懂了弗里茨的意思。

很明显，弗里茨并不完全同意路逸的这些做法，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像尼古拉一世那时一样，矛盾大到不可调和，

然而和先王当时不一样的是，弗里茨虽然不同意路逸，但他愿意相信和支持。

提前退位让贤，避免将来爆发冲突，两败俱伤，便是弗里茨为路逸做出的最后一件贡献。

弗里茨再次悠悠长叹，发自肺腑的感慨道：“我是旧世界的残党啊……”

受自身的经历、能力和认知所限，弗里茨很清楚他做不到路逸想要做的那些事。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他这位旧时代的余晖，哪怕理智上可以认同甚至期待路逸所代表的新时代，实际上终究是放不下过去的。

既然新世界没有能承载他的船，那何不就在此时抽身而去？

路逸同样无言以对，此刻他也明白了自己和弗里茨的根本分歧。

弗里茨是鲍叔牙那样的能臣名相，励精图治，富国强兵，对他来说并不是问题。

可路逸需要的是管仲，他想称霸天下，威凌诸侯，这完全和鲍叔牙的理念相冲突。

“也罢。”意识到这点后，路逸不再强求：“等打完这场仗，爵士你请自便吧。”

“好。”

君臣二人达成一致。

好在不管怎么说，眼下的弗里茨爵士，终究是承诺帮路逸解决常胜军的听调不听宣问题，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路逸没理由不相信对方的承诺。

有塞蕾丝缇娅帮忙解决教会的阻挠，又有弗里茨帮忙搞定奥古斯都内部的乱象，那现在挡在路逸面前不让他围歼卡洛林南路军的，就只有一个拦路虎了。

该怎么对付敌军的传奇级战力？

指的是卡洛林的军团级法术，与麦尔斯麦大帅本人。

这两件事里，路逸将第一件委托给了克莱尔。

第二件也委托给了克莱尔。

没办法，在超凡领域上，伊琳娜兴许是奥古斯都的最强之人，然而她的建议毫无价值，没有任何可取性。

唯有克莱尔这位根正苗红的学院派天才法师，能够用她的理论知识提供指导。

因此当路逸来找克莱尔问进度时，对方正对着一堆公式抓耳挠腮，看起来极为苦恼。

作为黑心老板的路逸催促道：“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吗？”

“有个鬼的进展！”被各种鬼画符公式困扰到头脑发昏的克莱尔很是暴躁：“我跟你说，这件事太过分了，你之前那点人情根本不够，肯定是要加钱的！”

“加，一定加。”路逸很敷衍的安抚了一句：“而且这件事哪里过分了，不就是从真理之书里借点有用的知识出来吗？”

“你那明明是窃取，是对圣光之神的严重亵渎之举！”

“有什么好怕的，另外你不是不信圣光吗，我一个圣光信徒都没说什么。”

克莱尔满脸写着不信：“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圣光信徒？”

“当然。”路逸脸不红心不跳的承认道，为了加强说服力，他还特地现场祈祷了一句：“南无圣光大佛，度一切苦厄，救一切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