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李桂姐见了吴月娘,口中喊“娘”,纳头就拜。
“……”
“……”
东方不败和吴月娘对视一眼,皆是无语,李桂姐比月娘年幼不到五岁,叫起“娘”来,怎的那么顺口?
难道李桂姐是受了二官的刺激,曲线救国?看来,这西门庆要改名“西门大爹”了。
“奴那日被官人点醒,悟得些许禅机。又闻夫人家中设有佛堂,时常吃斋念佛,心向往之。恳请夫人不嫌弃,收奴为干女儿,榻前佛前,奴定当竭力侍奉。”说罢,已是泪光盈盈。
吴月娘初见她青瓜皮头,就已生好感,立即道:“你先起来吧。”
李桂姐依旧跪着,又掏出一串古朴的佛珠,暗红发黑,递给吴月娘说:“奴倾尽所有,才求得这一串佛珠,还请干娘收下。”
吴月娘拿在手里一掂,分量颇沉,表面看似粗糙,实则细腻无比,将它套在四指上,又有一种空若无物的融合感,端的是神妙无比。
月娘起身,把桂姐扶起,道:“这等佛珠,哪里是寻常人家能求来的,你费心了。”
桂姐道:“既已决心皈依我佛,钱财皆是身外之物。奴散尽积蓄,布施了一座庵,主持师太见我虔诚,才赐此珠与我。”
“你又是剃度,又是散财的,倒是比我更诚心向佛。”
桂姐一听,自己好像做过头来,慌忙又跪下,道:“娘是心中有佛,不为外物所扰;奴只能通过这些俗事、俗物,来表达诚心。”
见她执意如此,吴月娘便应了。
李桂姐大喜,笑嘻嘻地插烛也似的拜了四双八拜,然后又朝东方不败磕了头,脆生生、甜兮兮叫了一声:“干爹!”
东方不败只觉寒毛倒立,果真是事不过三,躲过了张二官、丁二官认爹,终究没逃过李桂姐另辟蹊径。
西门庆天生“爹”相?
“你平日侍奉月娘,吃斋念佛之外,筝也要继续弹。”
李桂姐道:“谨遵干爹吩咐。”
一个俏尼姑,叫自己干爹,东方不败觉得好生怪异。也不知道令狐冲面对仪琳,是怎样的感受。
“还请干爹干娘带我去拜见大姐和另外几个娘。”
东方不败忽觉被这娘们算计了,她没有半点出家人的矜持,还唯恐其他人不知,自己如今是西门府上的“小姐”了。
拜见西门大姐、李娇儿、孟玉楼等人还好,待她重入庆园,进了玩花楼,东方不败就知,必起风波。
玩花楼属私宅,等闲人不得入内,如今只住着潘金莲、庞春梅。
李桂姐进了玩花楼,眼前一亮,好一处世外桃源之象,先前在外浏览之时,原来看到的只是皮毛。
待见了潘金莲,向她行礼,潘金莲没有回礼,而是绕着她看了一圈,啧啧称奇,伸手摸了摸光滑的头部,笑道:“果是丽春院的头牌,一身佛装,也遮不住从心底透出来的浪荡。”
“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女儿哪敢在干娘面前称「浪」?”
“干娘?”潘金莲疑惑地看着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解释了一遍。
“有几分手腕啊,都勾搭到家里来了。还有,别叫我干娘,那是你跟夫人的关系,我受不起。”
“是,五……媚娘。”
“什么?”
“清河县媚男为生的女子,都觉得五娘之媚,她们望尘莫及,是以暗地里拜娘为尊,称为「五媚娘」。”
东方不败正欲呵斥,却听潘金莲娇笑道:“所以说清河娼妓没见识,没前途,只知媚男,却不晓天地之广阔,也不知世间还有梁红玉这样的盖世巾帼。”
“天大地大,但似奴这等出身的女子,有幸能躺着挣钱,已是不易。”
潘金莲听了这话,莫名一悲,便不好再奚落。
李桂姐又道:“我已削发为尼,从此青灯古佛相伴,尘世之间的事再于我无任何瓜葛,还请五娘海涵。”
单听这话,没半点毛病,可是她方才还在认爹认娘认五媚娘,转眼间又一副超脱于世的模样,变化之快,转折之圆润,实属罕见。
仿佛两个李桂姐同时在她身。
三人一时沉默不语,春梅一句轻飘飘的话,打破了这份尴尬,这话又有些毒舌。
她说:“这里是红尘,还是红尘深处,桂姐现如今是方外人士,还是少来,最好别来。”
李桂姐一愣,这丫鬟胆子忒大了,主子们说话,她就敢这么插嘴?又见东方不败和潘金莲均没有异样,心下暗暗记住这个丫鬟。
春梅的逐客令没人反对,李桂姐就离开玩花楼,回佛堂去了。
……
庆园开放近半个月后,终于恢复了平静。
早已落定了一栋玩花楼的李瓶儿,也按耐不住了,派秀春打探了几回,问何时过门。
东方不败原本打算早早娶她过门,只是被张二官神神叨叨几句搅得心神不宁,又捱了几天,见潘金莲并无异样,才渐渐放了心。
于是娶李瓶儿的事迫在眉睫。
这天,他来到狮子街,找李瓶儿商议婚事。
依照东方不败的意思,他想大开中门,以正妻的礼仪,迎娶这位真正意义上让自己“情动”的人,哪怕跟吴月娘翻脸。
然而,李瓶儿拒绝了。
她言:“那日开园,奴家能够参与,还预定了一栋玩花楼,就是最好的仪程了,官人无需再多做甚,徒惹烦恼。”
想到那天的风光,李瓶儿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那次她鼓足了此生最大的勇气,在吴月娘、孟玉楼、潘金莲等人面前,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稍有点喧宾夺主。
什么纳贵妾、娶郎君,这些虚名对她来说,再也无足轻重。她只想安安静静、稳稳妥妥地嫁给心爱人。
多一点点风浪,对于身心俱疲的李瓶儿来说,都沉重如山。
“官人,奴这身子骨,犹如风中残烛,也不知还能相伴多久,少一番折腾,就多一分温存,不好吗?”
语毕,满眼情泪。
东方不败闻言,大是感动,原来两心相印的滋味,如此动人。
他激动地抓住瓶儿那双白嫩的柔荑,低头在眼眸上深深一吻。
执子之手,共你一世风霜;
吻子之眸,赠你一世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