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王恭厂。
偌大的王恭厂外，只有稀稀疏疏两队共二十多人在巡夜。
毕竟里面都是些炭，硝石一类的东西，就连之前连夜赶制火药的工匠都已经撤走了，实在是没什么值得人惦记的东西。
更何况，新建的神机营驻地就在旁边，东大营和北大营共七千多人都在此处，哪个贼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这里找不自在？
值夜的校尉打了个哈欠，从怀中摸出一块儿布包，里面是百香坊新压的盐制干辣椒，空口嚼了正好驱寒醒神。
祥符七年的初冬算不得寒冷，监天司说气节后移了，要在冬末和初春的时候才正儿八经的冷起来。
校尉自己嚼了一根，又将那布包依次传到后面，让兄弟们一人分上一些。
“都去去睡意，待会回营中我们吃酒去！”
众人应和一声，看着对方被辣的不停咳嗽的样子，都相视而笑。
谁都没有发现，一团如墨一般浓的影子在一瞬间就穿过了众人脚下，笑声戛然而止，这一队巡夜的守卫全都倒在地上，脸上还残留着刚刚的笑容。
空念从空中落下，看着身子再度由影子聚集成型的影寂：“影字的控影诀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侥幸有了些进境，空字心经若是磨炼好了，不比控影诀差。”
空念懒得理他，只是回头招呼一同落在背后的空玄。
“难得你们空字竟然有了两名教子，日后难道也会有两位掌教？”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空玄眉头微皱：“这些人都死了？”
影寂冷笑道：“怎么，难得空玄教子有这样的菩萨心肠，以前我怎么不知道？”
“我不过是担心若是来替班的士卒看到，会引起骚乱，乱说什么？”
“那倒不碍事，反正进去放好精炼火药之后出来便是，我会以控影诀点火，一刻钟都用不了，就算被发现，他们通风报信难道不要时间？那时早就点火了，又有何惧？”
三人各自提着两大包精炼火药，飞身跃入王恭厂围墙中。
空念拆开那包裹，里面都是封好的小火药包。
“光这几包精炼火药，也有数千斤重吧？要放在何处？”
“跟着影的指引便是。”影寂闭上眼睛，月光下他的影子忽然拉长，随后化成了几十条细线，朝着各个仓库中蔓延过去。
“倒也方便。”空念刚要动身，忽然一股巨力从他脚边一扯，他认出了那是影寂刚刚分化出来的影，一时之下来不及反应，任由自己被他扯开。
“影寂，你要做什么！？”
“问我之前，不如先问问你们空字的好教子。”地上那些黑线忽然都指向了站在原地的空玄。
空玄伸出手去，接住了悄无声息飞回来的短弧刀。
他轻声问道：“不愧是影字的教子，何时察觉的？”
“从你御刀的那一刻。”影寂冷笑道：“我使出控影诀的时候，周围万物之影都在我的感知中。”
李戮玄叹了口气：“是我小看了你。”
空念此时也反应过来，他狞笑着说道：“不，我们也小看了你，戮仙刀！”
说完他当机立断，直接交出了身体的控制权：“后辈无用，还请师祖来对付此人了。”
一股恐怖的气息以他为中心散发出来，借着先后几十名教子的身躯传承至今的灵魂，在他体内再度苏醒。
“不是吧？这么直接！？”一旁的影寂呆住了，毕竟虽说希望渺茫，但他们也是为了日后真正拥有自己的身体而努力修行，虽说遇上危机时可以唤醒体内祖师的阳神，但唤醒的次数越多，日后祖师阳神对他们身体也就越熟悉，到时他们的胜算也就越小。
“你五境巅峰，我刚入六境，难道还留不下他么？”
空念以最后的清醒回道：“你竟然自负到以为自己可以对付散功重修后进境飞速的戮仙刀？”
话音落下，他的气息已经彻底转变，那股历经岁月的沧桑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明明看着是个青年面相，可若是在他身旁，只会感觉到时光在他灵魂上留下的痕迹。
这种对一切都极为淡漠的老气横秋之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的。
空念轻声问道：“我弟子应该还在你体内，他可还好么？”
李戮玄双眼之中满是密密麻麻的血丝，他疲惫的反问：“你们这一门三人...足足传了几千年，还没看淡生死么？”
“若说生死之事，其实早已经看淡了。只是你这手着实有些奇特，之前能以先天之炁强压阳神之力便罢了，如今这阳神直入内景，你竟然还能反制？”
“要不你试试再叫你的好徒孙来擒了我，看看这次是否能将我制住？”
地面上那些影子再度分化为无数细线，朝着李戮玄捆缚过来，空念也化作几道虚影消失在原地，压迫感陡然上升。
李戮玄右手反执蟒尾，左手则握着许久未曾用过的蚕锋，整个人跃起在空中旋转起来，那些围上来的黑线还未近身，就彻底成了碎屑消散在空中。
空念刚刚消失的身形在他身后聚合，他双掌齐出，罡气混杂着阳神之力不要钱一般往出砸。
李戮玄双刀相交，以刀身挡住掌劲，但那罡气和寻常罡气完全不同，后劲十足，他整个人还是被余下的力道击飞出去，摔在一堆包着黑火药的竹筒之中。
他运起真炁将那诡异的罡气力道化解，这力量的特性他有些熟悉，极难消解的同时又后劲十足，和那堕仙遗留极为相似。
“怪不得成仙一定要修阳神，仙力与这阳神之力绝对脱不了干系！”李戮玄收起思绪，随手甩出有了器灵的蟒尾。
虽说那器灵还在沉睡，但如今御刀却要比往常简单许多。
蟒尾随他心意而动，拦在了正欲后退的影寂面前。
“自大到如此地步么？”空念冷哼一声，双掌之上力量再度凝聚，一个闪身出现在李戮玄面前，以一双肉掌迎上了他手中那柄剃刀。
“待我将你擒回去，定要剖开你丹田好好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