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2.校园里的片刻救赎

在手忙脚乱中，开学的第一周就这么结束了。

所有学生都渐渐明白为什么高中会被称为学生生涯最累的部分。

不仅仅是因为骤增的学习任务，更多的是因为学生们要费更多的精力去“承担”自己的责任。

李奚桉曾听过这样的说法，可以做高中老师，就绝不要去初中。

因为初中老师们要像整理俄罗斯套娃般将每个学生的资料分门别类处理好，要时刻保持手机畅通候备学生信息哪怕下班以后，遇到重要事项，甚至需要在家长群@全体成员五次。

老师、家长在那三年为学生创造了只需要学习和成长的环境。

所以初中老师的压力会更重。

而高中老师呢？显然压力会少些。

当学生们处理起比十道圆锥曲线还繁琐的档案归纳、宿舍申请、走读认证、社团选择、团员报道……等事物时，他们才会明白家长口中那句：“你们来高中只需要学习，剩下的不用操心”这句话有多毒鸡汤了。

而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事物，深层次的同学间人际交往、与老师的关系维持……等等，还有许多曾经初中时都有老师替你担心的事，在高中也会接踵而至。

所以，高中真的很累，不只是写字到手酸、颈椎疼，更多的是看到那些不断涌出的麻烦时感到的心累。

初来乍到的小小学子们，第一次体验这些，成功被打击到双目无光。

“唉……这周好忙啊……事情多，功课还难，如果以后都这样……啧啧，我都不敢想象高中的未来了。”

讲台下的天选之位上，坐着班里最会整活的体委。不过此刻这个精力充沛的大男孩也是失去了眼中的光，无力的趴在桌上。

后排女孩接上他的话茬，笑着怼了一句：

“呵，还想未来呢，我听说高中牲，对未来最遥远的憧憬，就只能是上午想中午吃啥，下午想晚上吃啥，再多想一点都会爆炸的……”

这句话似乎彻底打击了所有人的信心，有的葛优躺，有的睡觉，更有甚者已经望着窗外构思学生因为压力大而疯了的emo故事，因为代入感太足，自己把自己想哭了。

他们倒也不怕被德育处巡查抓到。

毕竟，今天是周六，离放假只剩一小时，而且这节课还是“新闻周刊课”这样的水课。

“诶，你说新闻周刊课会怎么上？”

张雾月饶有兴致的转过身，扒着椅背看向右后方的李奚桉。

“无非就是看新闻呗。”李奚桉头都不抬一下，写题的同时随口说道。

他现在很忙，没功夫废话。

“你这……这不是周末作业吗？你咋这么卷啊？切，想在人家面前表现，也不用这么装呀……你以为你多写点作业，她就会觉得你是好学生吗？”

张雾月以为李奚桉现在的勤奋只是为了引来身边女孩的瞩目，不由得有些酸溜溜。

为了苏希玥，他……可真舍得下功夫呢……

“你少搁这少阴阳怪气，好好学习为自己，知道不？”

张雾月明显是在无缘无故找茬，李奚桉也懒得解释，他现在努力写作业只是为了给明天腾时间，毕竟明天可是有些大事情要做。

“切，那……我也去写作业，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很不戳。”

张雾月立刻收起那副吊儿郎当，掏出包里的英语报纸做了起来。

她只是英语比较好，而且喜欢英语罢了，才不是想被李奚桉夸。

张雾月那里终于安静下来，李奚桉又写了两道题，终于是忍不住，转头开始“骚扰”苏希玥。

他觉得自己从前也不是个喜欢逗女孩子的不正经家伙，只是重生后，前世带回来厚脸皮灵魂与时刻精力旺盛的青春身体完美结合，让他总是忍不住想逗逗幼年期的老婆。

“苏希玥，你猜新闻周刊课会怎么上呀？”

李奚桉也不是故意抄袭十月同学的搭话切口，只是这个确实很好用。

而且，苏希玥进入学习模式就会两耳不闻窗外事，肯定没听到刚才自己的答案，那他还费心思想别的问题做甚？

“不就是播新闻呗。”苏希玥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悦：“你怎么拿别人问过的问题问我啊？”

李奚桉刚想解释，却发现了盲点。

“苏希玥，你今天做题不专心呐……这可不像你，说说，是什么让你分心了？莫非是……”

苏希玥心跳的快了起来。

“他不会猜到我是因为看到他和张同学说话，莫名烦躁，所以才不能专心的吧？”

看着对方就要吐出那个预料之中的词，苏希玥脸开始发热。

如果被指出来了，那李奚桉肯定要笑话她是个爱吃醋的小醋包，那可不行……

“绝对不是！”

“不是什么？我还没说呢。”

李奚桉好奇的打量了了苏希玥——双目紧闭，脸红扑扑，双手在身前不停摆动，似乎在抗拒什么可怕的真相的到来。

“我想说是不是因为今天的题太难了，你不会做。你这么激动……是想到了什么？”

“诶，题……”苏希玥尴尬到瞳孔开始涣散。

她真傻，真的……

“难道不是？那是什么？”

“啊……是……是因为我上了一周课，有点累了……”

苏希玥第一次面不改色的说了谎话（明明是因为你本来脸就已经红了好吗！）

李奚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第一周确实比较累，不过一会就可以狠狠地放松了。”

苏希玥闻言有些好奇。

看新闻怎么算放松呢？

苏希玥在家有和爸爸一起看时政新闻，时政新闻很无聊，因此她很早就对新闻产生了厌烦情绪。

“唔，还是年轻哟小同学，等着吧，不过先帮我把窗帘拉一下吧，谢了哦小苏同学。”

李奚桉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双手垫在脑后，向后躺去，在翘起的椅子、后墙墙面、书桌桌面三者间寻到了一处最完美的平衡。

就在此时，希沃大屏开始播放经典的每周新闻开头曲，音乐下所有悉悉索索的小动静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本来没人在意这新闻，但他们渐渐发现，比起校园枯燥的生活，新闻都算有意思了。

“我大概理解你说的话了，其实看看新闻也挺有意思的。”

苏希玥第一次感觉新闻居然比动漫还吸引她。

或许不是内容，只是单纯的轻松氛围。

满黑板的作业，头顶密密麻麻的课表，桌上的书山题海，一切都带着压抑的色彩。

可在其中，有一处不断变化的色彩，动态事物有着天然的分散人注意力的功能。

或许没人爱看新闻，但新闻实打实将他们的注意力解脱出压力之中。

这让他们有心思去看看周围的一切。

心中暗怀悸动的男孩会因为穿堂风吹动前排女孩侧颜的几缕鬓角秀发而深感羞涩却美好大半节课。

而前排那个贪吃少女会用课本挡着脸偷吃两根辣条，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意转头，把辣条放在后桌的手心，然后对着男孩会心嫣然一笑……被人用满是喜欢的目光盯着，是能感受到的，如果有个女孩一直没有指责你的目光，那说不准她早就接受了呢……

靠近窗户的同学没有那么浪漫的对视，但他们也有自己的浪漫。

未拉开的窗帘，在风的吹拂下，有了娇媚、柔软的形状，高高飘扬时，不经意露出两边窗外全是明媚到极点的蓝天白云。

不知谁先学起老班刚才的讲话：“这个，啊，假期将至，防火、防水、放触电、防诈骗工作......“憋不住的笑声像泡泡糖炸开在教室各个角落。

李奚桉将一切收归眼底，随后继续去看天。

天明亮干净的出奇，阳光热烈却因为有风，所以还算清爽。

李奚桉记忆里这样的天很久没有见过了。

他生活在金陵很多年，那座城市的天气如江南女子般，柔和的很，明媚时不够热烈，阴沉时不够凛冽，一味地不温不火、平平淡淡。

那样的天很符合北方人对烟雨江南的印象，但并不能满足西北大漠戈壁长出的少年，对自然的期许。

所以，此时再看到这样的天，李奚桉有感到心中流动着某种情感，似乎是思乡吧。

“你在看什么？”

李奚桉靠着后墙半躺着，海拔因此低了苏希玥小半个身子，此刻听到对方的询问，下意识抬头看去。

背光会让人看不清事物，但此刻在苏希玥的身上仿佛违背了视觉原理。

苏希玥背后皆是蓝天白云，她自己似乎也像一多白云般，飘忽忽的，可爱且不带半分压力。

“看……我最喜欢的夏日晴空视的蓝天白云。”

苏希玥俏脸微微一红：“我也在看我最喜欢的，正午时分的影子。”

此刻，她的脸在蓝天白云间，他的脸在影子笼罩中。

“你从前不是最喜欢雪后看起来冷清但却不暗沉的傍晚天空的蓝调吗？”

张雾月此刻也转身看了眼天空，感叹天空美丽之余，想起了一些往事。

“……你说的那是……上辈子的事，不提也罢。”

“好了，不提那些事情了，此刻的主题是校园里的浮生半日闲。这样的自由与美好，才是校园生活枯燥乏味的日复一日中的救赎。”

“救赎不是这一节课，而是如这节课上一样，每一日都会感受到平凡的小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