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梧桐巷的秘密糖罐·续章》

高考结束那天,左湘把准考证折成纸船放进护城河,转头看见苏佐靠在槐树上笑她幼稚。蝉鸣声里,他的白衬衫被风吹起一角,像她藏在课本里的那张糖纸,轻轻颤着。

“去旅行吧。”他忽然说,指尖转着颗玻璃珠——是她小学时输掉的那颗天蓝色珠子,“用攒的奖学金,去海边看日出。”

左湘的行李箱在巷口颠簸时,苏佐忽然伸手按住她的书包带:“喂,傻子,别把糖画模具塞行李箱,托运要开箱检查的。”

“要你管!”她红着脸把小木箱往怀里藏,却在安检时被工作人员请去开箱。苏佐看着她手忙脚乱解释“这是艺术品”的样子,笑得靠在柱子上直不起腰,被左湘瞪了无数眼。

火车摇晃着驶入南方丘陵时,左湘趴在窗边数稻田,忽然被苏佐塞进颗橘子糖。他的手指擦过她嘴角,语气里带着嫌弃:“口水要滴到我袖子上了。”

“明明是你自己想喂我!”她含着糖含糊不清地反驳,却看见他耳尖发红,慌忙转头看向窗外。远处的山峦被夕阳染成蜜色,像极了巷口张爷爷熬的糖浆。

到达海滨小城已是傍晚,民宿老板说旺季房间紧张,只剩一间带阁楼的双人房。左湘的耳尖瞬间烧起来,偷瞄苏佐时,却见他若无其事地接过房卡:“阁楼归你,省得你睡觉踢我。”

“谁要踢你!”她气鼓鼓地拖着箱子上楼,木地板在脚下吱呀作响。阁楼的斜顶窗正对着大海,月光漫进来时,能看见苏佐坐在楼下阳台抽烟——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左湘咬着唇趴到窗边,海风卷着他的声音上来:“王婶说你晕车,我买了话梅糖……”

第二天清晨,他们在沙滩上迷路了。左湘穿着拖鞋踩进贝壳堆,忽然被块礁石绊倒,整个人摔进苏佐怀里。他身上有淡淡的海盐味,混着柑橘香的洗发水味,像颗被海水泡过的水果糖。

“笨蛋,看路。”他伸手替她拍掉沙粒,指尖在她腰间轻轻顿了顿。左湘慌忙后退,却踩进松软的沙坑,又被他捞住腰。两人在潮水边缘笑成一团,浪声裹着彼此的呼吸,咸咸的,又甜甜的。

午后突然下起暴雨,他们躲进海边的旧仓库。木板屋顶漏着雨,左湘缩在苏佐外套里打冷战,忽然看见墙角堆着旧渔网和玻璃罐。“看!”她眼睛发亮,“像我们小时候藏玻璃珠的罐子!”

苏佐挑眉:“怎么,想再赌一次?输的人要帮对方实现一个愿望。”

“赌就赌!”左湘撸起袖子,从兜里摸出两颗玻璃珠——一颗是他总戴着的红绳手链上拆下来的,另一颗是她藏了十年的月光白。

他们趴在积灰的木桌上弹玻璃珠,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地上砸出小水洼。左湘的珠子滚到苏佐手边时,被他轻轻一挡,精准落入罐口。

“愿赌服输。”他转身从背包里拿出个小盒子,“你的愿望,现在可以实现了。”

左湘心跳如鼓,看着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串用碎玻璃片拼成的手链,蓝的是天空,白的是海浪,中间嵌着颗极小的银色星星。

“上次手链编砸了,”他别过脸,耳尖红得比暴雨前的晚霞还艳,“这次……勉强能看。”

左湘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她把红绳编成死结时,他也是这样别过脸,却任由她在他手腕上缠了整整一下午。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把自己的玻璃珠手链摘下来,和他的叠在一起:“苏佐,我的愿望是——以后每年夏天,都和你一起看海。”

雨声渐歇,仓库的木窗透进一缕彩虹。苏佐低头看她,眼里映着水光,忽然轻笑一声,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左湘,你知道吗?你刚才弹玻璃珠的样子,像极了幼儿园抢我糖果的小霸王。”

“要你管!”她正要反驳,却被他轻轻吻住。海浪声在远处轰鸣,像无数颗糖果纸被风吹响,甜得让人发晕。

深夜雨停后,他们爬上民宿的屋顶。星空下,苏佐摊开掌心,里面躺着颗裹着糖纸的水果糖:“猜猜是什么味道?”

左湘挑眉:“荔枝味?”

“错。”他剥开糖纸塞进她嘴里,薄荷的清凉混着柑橘的甜在舌尖炸开,“是新出的口味,叫‘和笨蛋的夏天’。”

她气鼓鼓地捶他肩膀,却被他揽进怀里。远处的灯塔一闪一闪,像他们藏在梧桐巷的玻璃珠,在岁月里发着光。左湘忽然想起临行前王婶的调侃:“小湘啊,苏佐这孩子从小就别扭,你得多担待他……”

风带来咸湿的海味,她靠在他肩头笑出声。其实她早知道,他的别扭里藏着最笨拙的温柔——就像此刻,他悄悄把她往怀里拢了拢,却装作看星星的样子说:“喂,别睡着了,等会带你去吃海鲜大排档,傻子。”

梧桐巷的故事从来不是糖罐里的童话,而是两颗玻璃珠在岁月里碰撞出的光。就像此刻的星空下,她听见自己和他的心跳,在海风里轻轻合了拍。而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就像海浪总要追上沙滩,就像糖纸总要裹住糖果,就像他们总要在彼此的时光里,甜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