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夭折的宿命

海贼世界公历1500年。

这一年,草帽团的东海元老们还未出生。

这一年,罗杰的遗腹子倒是终于出生了。

这一年,奥哈拉毁灭在屠魔令中。

这一年,八岁的妮可·罗宾开始了她长达二十年的逃亡。

这一年,大海贼金狮子史基自断双腿,从推进城逃出来了。

这一年,一个叫卡蒙的倒霉海贼卡在箱子里,出不来了。

这一年,在东海一座名叫暖春的岛屿上,六岁的奥德纳瑞·仁,告别了他在这世界唯一的亲人。

“再见了,老太婆。”

阿仁拍了拍他用柴木做的简陋墓碑,拿起火把,转身离开了那座小小的坟堆。

“放心,我不会去跟那些混蛋拼命,哪怕卑贱如我,命也比那些混蛋珍贵。”

“我也不会去救那些小白眼狼,找不到、打不过、养不起,我只是个六岁的孤儿罢了,又不是有霸王色的前天龙人。”

“我更不会学你那样,明明是个圣人,却披着儿子用半年薪水为你买的毛皮,天天扮作恶人。难道你不知道,自己高跟鞋上的补丁已经很明显了吗。”

“在这个海贼世界啊,越是善良的人,下场就越是凄惨。”

“断肢、绝症、枪杀、火烧,被背叛、被悬赏、被奴役、被屠杀,妻离子散,国破家亡。”

“被同一个镇上的人们当做吸血鬼,辱骂二十多年,最后还被打死在自己孤儿院的大门前。”

“呵,要不是你脚上的那双破鞋,我都认不出那烧了大半的尸体是你呢。”

“所以说啊,在这个世界,只有真正的恶人才能幸福一生。”

“他们高高在上,他们锦衣玉食,他们的身体是自由的,他们的尊严是存在的。”

“哪怕某天他们被正义打飞了,失去了曾经的地位,他们也可以当海军、开章鱼烧、成立财团、做澡堂掌柜,当画家、当公主,当服务生,当老板娘,当救生员,当外卖员,当球主,当英雄,当皇帝。”

“哪怕他们杀人放火、丧尽天良、血管里流淌着稠如油、黑如墨的罪恶,他们也能洗白,成为受害者、神选者和正义的伙伴。”

一路喃喃自语,阿仁举着火把,快步走进了幽暗的山林。

而在他的身后,是他打穿越以来就从未离开过的,渐渐开始燃烧的暖春岛小镇。

“所以,尽管欣慰吧老太婆,因为我也要做恶人了。我会活下去,会有尊严地、尽量幸福地活下去,起码……在给你报仇之前!”

“微笑商会!”

“海军东海第十八支部!”

“青鲨海贼团!”

“镇上那些网暴你的道德模范!”

“白胡子!”

“这个扭曲的海贼王世界!”

“你们给我听好了!”

“在你们灰飞烟灭前,我绝对!绝对不会死的!”

“大恶人!我奥德纳瑞•仁当定了!”

一阵强风从森林边缘吹向小镇,吹熄了孤儿院的大火,同时却也把镇子上的其他火场吹得更旺了。

……

阿仁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蓝星穿越者,死亡、穿越、重生,普普通通的成为异世界的普通人,既没有异于常人的天赋,也没有穿越必备的系统。

若硬要说他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可能就是因为太普通了,所以经常在危险的异世界活不到成年便夭折,以至于不知哪路神仙可怜他,让他一次又一次穿越重生。

穿越后的第一世,阿仁重生在遮天世界的北斗星域。

他本以为能证道大帝红尘成仙,结果刚被某个炼器大师收做吹火童子,星空中就来了一个至尊。

那混蛋一边念着什么“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一边把阿仁所在星球的生灵吃了。

第二世,阿仁穿越到了全职猎人世界的流星街。

为了能在垃圾堆中活下去,他从小就拼命锻炼身体,甚至不顾生死,缠着敛容师,求她为自己强行开念。

结果在十岁那年,阿仁求仁得仁,因气门无法关闭,精气衰竭而亡。

第三世,阿仁来到东汉末年的冀州,幸得袁公破格提拔,尚未及冠便做了考工左丞,负责兵器研发。

他寻思自己就算不能帮袁神逆天启动,也能作为技术大拿被各方诸侯看重,见到西晋他是不指望了,但活过诸葛亮应该没问题。

结果不知怎的,他稀里糊涂随军打了两年的仗,最后被肮脏的流矢射中膝盖,伤口感染死了。

第四世,阿仁回到了现代华夏,他感动极了,发誓要好好生活。

可不遂人愿,某天他正在下一条又高又陡的楼梯,却突然被一种神秘力量强行抬起了头。

望天!有人在组队显圣……

第五世,阿仁成为某温泉旅馆老板的三男。

他躺平了,不再想着成为同人小说的主角了,只乞求这世界能给他一个安稳的人生。

但在他中三那年,时间线不知为何变得异常混乱,今天是四月一号,明天是九月十四,后天又回到元旦。

阿仁在别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经历了十七次新年,六次情人节,十三次毕业典礼,五次升学考试……

直到某一天,家里的旅馆迎来一位有沉睡之名的名侦探,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头角峥嵘的女孩,以及一个小学生。

第六世,一位鹤立独行的天命人,妄图仅凭智慧与仁慈直面天命,结果他变成了毫……哦,那个吗喽退游了。

第七世,带着墨镜的州长突然出现在阿仁上课的地方,一枪爆了他的头。

第八世,阿仁还没搞清楚自己在哪个世界,乡间路边就跳出来几个哥布林。

第九世,潘达利亚的迷雾消散了,影踪禅院今年特别冷。

第十世,那个光头又没赶上。

……

有人说地狱就是希望与绝望的无尽轮回,阿仁深以为然。

一次次穿越重生,又一次次早年夭折,除了记忆之外一无所获,这就是他的地狱。

他甚至觉得,自己死后并未穿越,这一切只是冰山地狱和油锅地狱间的幻象罢了。

渐渐地,阿仁变得麻木了。

虽然依旧对新世界充满好奇与期待,但对于自己每世必定夭折的宿命,他认了。

谁让他是普通人呢,在灭霸打出响指的那一刻,除了竖起中指大喊一声:“星爵你就是歌……”,他还能干嘛。

既然毫无意义,那不如躺下来,静静欣赏人生的风景。

不就是夭折么,不就是青春期太短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穿越到海贼世界后没多久,阿仁就知道,这又是一把高端局。

被遗弃的孤儿,老旧的福利院,有贩奴历史的海贼岛屿,混乱的年代,弱者生而有罪的世界……

无论怎么看,阿仁都觉得自己活不到周岁。

既然如此,那不如早早寄了,免得受苦。

可犹如奇迹一般,孤儿院的院长把他养到了六岁。

虽然经常饿肚子,虽然要干的活多得没完,但他的确被奥德纳瑞·莉莉健健康康养到了现在。

那个高大却皮包骨的老太婆,用那满是老茧的双手,唤醒了阿仁对于生的渴望,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生死并非毫无意义。

遗憾的是,不久前,老太婆那个在海军本部当少校的儿子,在追捕白胡子旗下附属的海贼团时,战死了。

于是,失去保护伞的孤儿院在今天被“海贼”劫掠了,阻止“海贼”带走孩子的老太婆也被鲨死了。

孤儿院里那些听信谣言的小崽子们,终于如愿以偿,摆脱了老妖婆的“魔掌”,可以见识这个广阔的世界了……作为商品。

唯有懂得算数,被吩咐跑腿买东西的阿仁,躲过了一劫。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与任何人接触,只能孤身一人悄悄离开城镇。

阿仁很想重开下一把,可承诺与仇恨却成了他苟活的执念。

他不能死,至少在复仇前不能。

而复仇需要力量,身为东海某普通岛屿上的某普通孤儿,阿仁要从哪里获得力量?

前世积累?

无数次的穿越,的确让阿仁学会了一些修炼功法什么的,可这些拿来给身体打个基础还行,一旦涉及到超凡层次,那就会出现“水土不服”。

内功也好,魔力也罢,在异世界统统没用。

加入海军学六式?去霜月村拜师?在风车村混人情世故?

阿仁也想,可暖春岛周围的航路早就被大人物们把持了。

能够自由进出岛屿的船,要么是做肮脏买卖的商会,要么是腐败的海军。

哪怕是身为韭菜的海贼,也会在赏金达到一定高度时被连根拔起。

在街头流浪和偷爬上海贼船赌一把之间,阿仁选择进入暖春岛的巨大山林,打算学水管三兄弟那样,用大自然磨砺自己。

“没错,我选择脱离人类社会,隐居修炼……噗嗤!啊哈哈哈,真好笑啊,把我自己都逗笑了?”

“选择?我他喵的哪有那种东西!我面前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没命!”

“一条是拼命!”

“这就是我他喵的生活!没得选!”

骂骂咧咧着,阿仁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

海贼历1500年,奥德纳瑞•仁消失在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当人类社会再次出现这个名字时,已经是很多年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