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4.天人三策之二

武帝看了董仲舒的对策,觉得很新奇,再次策问:

我听说舜作为君王,常在走廊散步,无为而治,可是天下却很太平。而周文王经常忙碌到夕阳西下,顾不上吃饭,才能把国家治理好。帝王治国理政的方式,为什么劳碌或者安逸差距这么大?

勤俭的君王连玄色、黄色的旌旗也舍不得用。周王室修建了两座华丽的宫阙,乘坐大辂车,制作朱红的盾牌和玉制的斧钺,享受64人的大型舞蹈,这么奢华,但周王室的德政至今仍在传颂。

殷商为了治理百姓,制定了五种刑罚,甚至要伤害人的身体才能惩治邪恶。周朝成康年间,减少刑罚,却40几年没有刑案,关押犯人的监狱形同虚设。秦朝使用酷刑,死伤者很多,路上都是受过刑的人,致使人口锐减。治理国家到底有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

我每天起早摸黑地研究怎么治理好国家。我认为关键要重视农业,重用贤者。所以我亲自下地耕田给天下人做榜样,鼓励大家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尊重有德行的人,却没有看到期望的效果。现在社会上坏风气依旧在,老百姓生活还是不好,人才还是得不到。所以我才不拘一格广纳人才,希望大家畅所欲言,给我一些好的建议。

董仲舒对策:我听说尧帝受命于天,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首先诛杀、驱逐扰乱国家的大臣,然后求来舜、禹、后稷、契、皋陶等贤者帮他治理天下,经过很多年以后,这才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孔子讲:“圣王治理,要有三十年的仁政才能看到效果。”尧在位70年,把帝位禅让给舜。舜继承了尧的方针政策,当时的社会正如孔子讲的“《韶》乐尽美,且尽善。”所以舜才能无为而治,而天下太平。到了商纣王时,纣王居帝位却逆天行事,残酷暴虐,百姓流离失所。所以,上天抛弃商王朝,选择周王朝。周文王顺应天命,以圣贤为师,对百姓广施仁爱,天下归心,已经显示帝王禀赋,但由于当时的时政荒谬,要安抚天下,周文王只能废寝忘食,治理国家。所以孔子说“武王伐纣,尽美,还未尽善。”劳苦还是安逸跟帝王所处的世道有关,但追求的目标却是一致的。

我听说圣明的君王治理百姓,从小就教导他们学习;成人后,按照才能授予官职,用职位和俸禄培养德行的同时,也用刑罚、监狱来禁止他们作恶,这样才会教化出懂得礼义廉耻的百姓。周朝成康年间,政治清明,监狱空虚达四十余年,就是教化有了效果。秦朝不以道德引导百姓向善,而是滥施酷刑,结果个个都表面上老实,内心却刻薄恶毒。孔子说“用政令来引导百姓,用刑法来整治百姓,百姓只会苟且的希望免受责罚,却没有羞耻之心。”

陛下重视农业,亲自下地耕田做表率,夙兴夜寐为万民操劳,广招人才,这些都是尧舜的行为。德政的效果却没有显现,这是因为士人还没有受到鼓励。平时不重视士人,需要时才想到求贤,这就好像美玉没有雕琢,却想要得到文采。愿陛下早日设置太学,让有学问的学者担任老师,在太学培养天下士人,通过考试发现人才,将其中的优秀士人发掘出来。

现在的官吏负责教化民众,他们却不能尽职守责,对下不能起教化作用,对上不能领会陛下圣意。这样朝廷的恩德得不到体现,百姓也感受不到朝廷的仁政,这也是阴阳错谬,戾气充塞四野,百姓困苦的原因。现任官吏大多来自郎中、中郎,或两千石官员的子弟,选择郎吏,又是从有钱人中选拔,这样选出的人未必贤能。在古代考察官吏,首先要看他的德能,看他是否称职,而不是看他任职时间的长短,这样官员才会尽心竭力做出成绩,得到君王肯定。而现在的官员只要达到年限,就可以享受富贵,时间久了还可以升官,廉耻好坏没有区别。

我建议让列侯、郡太守、二千石官员负责选拔属下官吏及百姓中的贤者,每年向朝廷举荐至少两人。从被举荐者判断大臣的能力,被举荐者贤能有赏,平庸则罚。这样官员才会认真访求贤者,从士人中选拔能胜任职务者。不以资历为标准,以贤能为标准,量才录用,考核官员,按照德能授予职务。这样廉耻就能分清楚,贤与不肖就不会再混杂。

董仲舒作为一个富二代,主张不能单单从官员子弟和有钱人中选择人才,主张根据官员的德能和是否称职来考核官员,而不是根据资历,防止官员尸位素餐,体现了他的廉洁正直和前瞻性。董仲舒再次强调了教化的重要性,主张通过太学培养人才,推动了汉代官学体系的建立,为后世科举制度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