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来自华盛顿的电报

昨夜的唐人街发生两件大事。

一件，唐人街警局探员多尔特被歹人残忍杀害，并抛尸河中，凶手逍遥法外。另一件，唐人街第一大堂口发生一起激烈火并，前龙头蒋梦麟下落不明。

更糟糕的是，这两件事第二天就见诸报端，搞的唐人街警察局局长唐纳德焦头烂额，被动不已。

一大早唐纳德就接到了去市局述职的电文。

三藩市警察局大理石走廊的回声让人头疼，唐纳德摘下警帽，指腹反复摩挲着帽檐内侧的汗渍。

——那些脚步声像极了多尔特尸体被发现时，记者们蜂拥而至的嘈杂。

“唐纳德局长。”秘书推开橡木门，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局长在等您。”

唐纳德咽了咽口水，指节在局长办公室的红木门上叩了三下。

“进来。”

市警察局长汉密尔顿背对着门，正用裁纸刀修剪雪茄，窗外市政厅的旗杆上，星条旗在太平洋的海风中猎猎作响。

“报告长官，这是调查报告，”

唐纳德将文件夹放在桃花心木办公桌上，牛皮纸封面还沾着唐人街特产的茉莉香粉——那是他特意让下属撒上去的，

“多尔特警官确认死于黑帮暗杀，现场发现了前段时间走失的一批军火子弹...我怀疑和意大利黑手党有关，长官。”

裁纸刀突然“咔”地切断雪茄头，但汉密尔顿却似没有看见那封报告，

“市长先生刚接到华盛顿的电报。”

汉密尔顿转过身，从抽屉里抽出一份密函，甩到桌面上，

“有个比黑手党重要十倍的人物，明天中午抵达三藩市中央火车站。”

唐纳德的目光落在密函照片上：一个穿西装的东方人站在檀香山码头上，眉宇间透着学者般的儒雅，却让唐纳德想起那些在西部铁路工程中暴动的华工领袖。

“孙...文？”他拼读着拗口的中文名。

“清廷悬赏十万美金要他的脑袋。”汉密尔顿局长拉开抽屉，取出一把镀金的柯尔特左轮，

“但华盛顿来电希望他活着离开美国——至少别死在旧金山。”

唐纳德不由一愣，原来今天市局让他过来，根本就不是为了质询多尔特之死的事情。

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有些失望，原来他们下面这些警员的生死，在那些大人物眼里是这般的无足轻重。

“那市长的意思是...”

“市长先生不想参与这些华人的内斗，从现在开始，把你的人从所有华人会馆、赌场、都撤出来。”

局长将雪茄点燃，烟雾模糊了他嘴角的冷笑，“我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华人走的很近...叫唐威是吧...你们以前的关系怎样我不想管，但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和他见面。”

来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等唐纳德走出市政厅时暴雨倾盆突然而下。

他望着唐人街方向闪烁的煤气灯，摸了摸腰间不知多久没开过的左轮——觉得自己还是早日调回市局为妙。

......

雨中的唐人街，青石板路映着街灯昏黄的光。

最近唐威搬了新家，是一栋不错的复式小楼，虽然比不上别墅区的那些豪宅，但由于唐人街警局就在旁边，所以就显得特别有安全感。

新居里飘着松木家具的清香。唐威刚放下午餐的筷子，门铃就响了。

新晋探员陈志明过来敲门，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头发眉头都已经湿透，

“陈探员！稀客呀，现在成为正式警员，和临时工相比，差别大不大。”

“还行，”

自打上次那件事后，陈志明在唐威面前要放松的多，至少再也没了以前的敌意。

进门后，他脱下自己的雨衣，梳理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开门见山道：

“唐纳德局长上午从市局回来后就撤了唐人街所有巡逻，连安插在赌场烟管的便衣都召回了。“

唐威示意李福递过一杯热茶，陈志明接过茶杯，却没有喝，“更奇怪的是，局长办公室的百叶窗全拉上了，秘书说他在整理文件，任何人都不见...可我分明听见他在里面砸东西。“

唐威走到窗边，正好可以看到警局三楼局长办公室的窗口。他眯起眼睛——百叶窗缝隙间，隐约可见一个来回踱步的身影。

“有点意思，咱们这位大局长似乎有什么事在瞒着咱们呀。”

“你需要我帮你打听清楚吗？”陈志明丝毫没有作为唐纳德下属的自觉。

，唐威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那里正好躺着一份今日的报纸头条，他微微一笑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待会儿会有人来告诉我。”

果然，送走了陈志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唐威的新家外面就又来了一辆马车

李福过去开门，水雾弥漫的门口里站着两个穿着旗袍的女人，一中一青，像是从旧画里走出来的仕女。

年长的是林夫人，墨绿色的旗袍上绣着暗纹梅花，手里握着一把油纸伞，伞尖还在滴水。

她身旁的年轻女子十七八岁，杏眼樱唇，一袭月白色旗袍，自然是顾子玉。

她似乎换了发型，发间簪着一支银钗，钗头坠着小小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唐老板，”林夫人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叨扰了。”

唐威站在楼梯口，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片刻，随即让出一条路：“请进。”

李福连忙又去烧水泡茶，而唐威则示意她们在客厅的檀木椅上坐下。

白炽灯的光晕映在三人脸上，将影子刚好投在墙上的旧金山地图上，

“恩公，昨晚致公堂有人突然对蒋先生发难！”顾子玉率先开口道。

唐威呷了一口茶，却是看向旁边的林夫人，

“林夫人，报纸上说蒋先生如今下落不明，我想您应该知道他现在藏身于何处吧。”

林夫人早就习惯了唐威的敏锐，

“我的确知道蒋先生现在在何处，但他现在已经不方便再露面。”

唐威身子微微后仰，靠在他专门在家具城买回来的一张沙发上，

“那林夫人今天所来何意？总不会想让我帮蒋先生复位吧，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林夫人从袖中取出一封火漆封缄的信，递给唐威：“这是蒋先生让我带给你的。”

唐威接过信，指尖触到火漆上的梅花印记，他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封电报和一把铜钥匙。

“明天上午11点，孙先生的车到达中央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