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断角泣血葬残阳

老栓颤抖着拾起那枚刻有狼头徽记的青铜令牌，指腹摩挲着上面斑驳的锈迹，边塞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是个同样血色弥漫的黄昏，他带着“血刃营”的兄弟们浴血奋战，却不想在背后捅来致命一刀的，正是同生共死的副将。此刻，这枚令牌上的曼陀罗花纹与狼头徽记重叠，让他恍然惊觉，幽冥阁与当年的背叛，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把村民们都召集到祠堂。”老栓将令牌揣入怀中，声音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青牛帮帮主望着他愈发苍白的脸色，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点头。

祠堂内，油灯摇曳，映得众人脸上神色凝重。老栓将青铜令牌重重拍在供桌上，“二十年前，‘血刃营’奉命剿灭马贼，却在归途中遭人算计。兄弟们死的死，散的散，而我...”他顿了顿，掀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狰狞的疤痕，“带着满身伤痕逃到青牛坪。我原以为，只要隐姓埋名，就能躲过这场恩怨，可如今看来，有些人，是不会让我安生的。”

话音未落，祠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浑身是血的帮众跌跌撞撞地闯入：“帮主，后山...后山的矿洞被炸开了！有一群黑衣人，他们手里拿着的武器，竟和当年‘血刃营’的制式兵刃一模一样！”

老栓心头一震。青牛坪后山的矿洞，他曾偶然发现过里面藏着的陈旧兵器，当时只道是前朝遗物，如今想来，恐怕另有隐情。断角黄牛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它焦躁地刨着地面，牛眼死死盯着后山方向。

“走！”老栓抄起铁犁，率先冲出门去。夜色中，后山方向火光冲天，隐隐传来兵器相击的铿锵声。当众人赶到矿洞时，只见洞内散落着成堆的玄铁，墙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奇怪符号，而那些黑衣人正在搬运一口巨大的青铜棺椁。

“拦住他们！”青牛帮帮主怒吼一声，带领帮众冲了上去。老栓却在看清为首黑衣人面容的瞬间，如遭雷击——那人脸上戴着半幅狼头面具，露出的左眼，与当年背叛他的副将如出一辙！

狼头面具人看到老栓，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老伙计，别来无恙啊。当年让你侥幸逃脱，如今，是时候打开这口棺材，让你看看‘血刃营’真正的秘密了。”说着，他手中长剑一挥，黑衣人齐齐攻向众人。

断角黄牛率先冲进敌群，牛角挑翻两人。老栓握紧铁犁，心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铁犁划破夜空，带起凛冽的风声，每一次挥击都带着对往昔背叛的愤怒。然而，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中毒的身体渐渐支撑不住，动作也变得迟缓起来。

就在这时，狼头面具人突然冲向青铜棺椁，用力推开棺盖。刹那间，一道耀眼的蓝光冲天而起，老栓只觉一股熟悉又诡异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当年边塞战场上，他们追击的马贼首领身上，也曾出现过的气息...

蓝光如实质般在矿洞上空翻涌，化作无数细小符文在空中盘旋。老栓的铁犁突然剧烈震颤，犁刃上的血迹竟诡异地蒸腾起来，凝成血色丝线朝着棺椁飘去。狼头面具人癫狂大笑，伸手探入棺中，捧出一柄缠绕着锁链的漆黑长刀，刀身流转的幽蓝纹路与空中符文遥相呼应。

“这就是‘血刃营’真正的使命！”狼头面具人挥刀劈向洞顶，碎石如雨落下，“二十年前，我们奉命诛杀的根本不是马贼，而是守护这把‘幽冥劫’的守墓人！将军怕秘密泄露，才设局让我们葬身大漠！”他话音未落，长刀突然迸发万道蓝光，那些被斩断的碎石竟悬浮在空中，化作尖锐的刃雨射向众人。

断角黄牛嘶吼着用身体护住老栓，背部被划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老栓望着空中翻飞的符文，突然想起边塞某次夜袭时，马贼首领临死前用血在地上画出的正是相同图案。他强忍毒发的剧痛，将铁犁插入地面，从怀中掏出青牛帮帮主留下的竹哨，拼尽全力吹响。

凄厉的哨声穿透夜空，青牛坪的土地开始震颤。埋在各处的火药罐接连爆炸，浓烟中，老栓仿佛看见当年“血刃营”的兄弟们骑着战马奔腾而来。狼头面具人脸色骤变，长刀一挥，蓝光化作巨蟒扑向老栓。千钧一发之际，断角黄牛挣脱束缚，带着满身鲜血撞向巨蟒，牛角死死抵住蛇信。

“黑妞！”老栓红了眼眶，抄起铁犁冲向棺椁。当他的手触碰到棺木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将军与幽冥阁勾结的密信、守墓人世代相传的诅咒、还有那把能打开“九幽之门”的幽冥劫...原来，他们当年拼死守护的，竟是足以颠覆江湖的邪物。

幽冥劫突然发出震天嗡鸣，棺椁底部渗出黑色雾气，所到之处岩石寸寸崩裂。老栓咬牙将铁犁狠狠刺入棺木，硫磺混着火药的气息与幽冥劫的邪雾轰然相撞。狼头面具人被气浪掀飞，面具碎裂的刹那，露出与老栓记忆中完全重合的面容——正是当年在边塞亲手砍下他半只耳朵的副将！

“为什么？！”老栓怒吼着逼近，却见副将突然诡异地咧嘴一笑，身体迅速干瘪，化作一团黑雾融入幽冥劫。断角黄牛低低哞叫着倒下，老栓踉跄着扶住牛身，矿洞开始剧烈坍塌。他望着手中逐渐崩解的铁犁，突然想起第一次用它耕地时，黑妞欢快甩动尾巴的模样。

“青牛帮听令！”青牛帮帮主挥剑劈开坠落的巨石，“护送村民撤离！老英雄，快走！”老栓最后看了眼即将被掩埋的青铜棺椁，抱起断角黄牛的脖颈，在碎石雨中艰难前行。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青牛坪已化作一片废墟，唯有远处传来的狼嚎，还在诉说着未终结的恩怨。而老栓怀中的断角黄牛，它最后的体温，正随着朝阳的升起，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