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生活是恬静的,城里的生活是嘈杂的、忙碌的,人们东来西往,川流不息。
我和俊秀在同学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个织羊毛裤的差事。这里管吃管住,工资计件,干得多多拿,干得少少拿。刚去时有一个人专门培训了我们,教我们怎么操作机器。开始时我们干得很慢,一天也织不了一件,后来慢慢地熟练起来了,就快了。织一件羊毛裤1.5元,我们一天织4-5件,也有手快的,能织8-9件。第一个月,我挣了120元,老板只给我发了20元,说那100元钱当作押金,以后如果我们不干了,会退给我们。我们互相打听了一下,原来每一个人都在老板那押了100元钱的押金。
我们就住在厂子里,老板租了一个很大的地方作为工厂,前面是一个大的厂房,里面放了十几台机器。后面有一排平房,供我们住宿用。这里打工的人基本上都是从村里上来的,没有城里人在这里打工。我和俊秀住在一个宿舍。吃饭雇了一个专门的做饭阿姨。每天在一个固定的房间里做饭,到吃饭的时间,我们去那里打饭回来吃。饭菜基本就是烩菜之类的大锅饭。
偶尔,我们也会休息上一天出去转转。这里高楼大厦,花红柳绿,撩人眼球。我们没有钱,只是到商场去看看那形形色色的货架上摆着的各式各样的服装,有朴实的、有风骚的、有鲜艳靓丽的、有色调较暗的。有的服装我们看了都脸红,不知道人们是怎么穿出去的。可是偶尔在街上看到了穿这类衣服的人了,又觉得人家穿着是漂亮的,是博人眼球的,是令人咋舌的,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不堪。我和俊秀同时看上了一件黑红相间的宽松短上衣,问了一下价钱,要30元钱,我俩互相做着鬼脸,走开了。
有时,我们一帮从老家来的同学会聚在一起。我们聚在这个大城市的某一个角落里。将我们的快乐播撒。在我们这一帮同学里,有一个叫永根的男同学,他来找我们的次数比较勤。在我们下班后,他会在我们宿舍陪我们聊天,或者我们一起去外面,吃一些便宜的小吃,然后三个人坐在某个已经关门的商铺前面的台阶上,欣赏着城市的星空,天南地北地聊着。
村里的夜空是连续的,是一个完整的幕布遮盖着我们所在的地方,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钻石。城里的夜空是断续的,在路灯照耀下的夜空不似村里的夜空那般暗黑,它的星光也没有那么耀眼,一整个的夜空一会儿被一个建筑物隔断了,一会儿被一个高耸的烟囱隔断了。烟囱上烟雾缭绕,那烟由浓厚渐渐地变薄,分散开,然后袅袅地飘向天际。
有时,正在观赏远处景物的我会不经意地扭头,看向俊秀和永根,俊秀沉浸在她的幻想中,而永根则极不自然地将正在看着我的目光收了回去。
有一天,俊秀对我说,“永根看上你了。”
“别瞎说。”我说。
“真的,你看他看你的眼神。”她坚持。
“我没感觉到。”我说。
“下次他再来的时候,我就走开,让你们单独在一起。”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那样做。你如果那样做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急忙阻止道。
“让人家永根说我没眼力劲。”她撇撇嘴。
永根再来的时候,我们还是三个人一起天南地北地聊。
一天,东东来了。他站在了正在干活的我的机器旁边。
“你怎么来了。”我说,我不知道自己该显示什么样的表情,激动、平静亦或是冷漠?最终的我是局促的。
我停下手里的活,跟他来到了外面。
“也不打个招呼,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他说。
我没有说话。
“没关系,你别有负担,我就是来看看你。没有别的意思。”他说。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接着说。“这里很累吧?环境也不怎么好。”
“还行吧。咱们村里人,能吃苦。”我说。
他又静静地看看我。然后说:“走。”他说着,扭头向前走去。
我没有动,我不知道他的用意。
他回头,看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就说:“走吧,去商场给你买件衣服,你看人家城里人都穿得花枝招展的,你看你,还是在村里时穿得那件已经穿了好几年的旧衣服。”
“不用。需要的话我自己买。”我说。
他坚持着。我也坚持着。他没有坚持过我。
中午他要请我去外面饭店吃饭。我要求将俊秀也叫上。
我们去了一个小饭店。他想请我们去大一点的饭店,我没有答应,我怕那里饭菜太贵,感觉辛辛苦苦赚的钱,白白地砸在那里,不值得。他的工资在村里感觉还行,但是与城里相比就觉得少了。
“你俩都干了快两个月了吧?应该发工资了吧?怎么也不出去买件衣服,看人家城里穿的。”他跟俊秀聊天。
“开了一个月的,老板扣了100元押金。花丫子发了20元钱,我只发了8元钱。”俊秀自嘲地笑着。“我们那次去**商店去看衣服去,我俩都看中了一件,左面上半部分红色,下半部分黑色,右面上半部分黑色,下半部分红色的宽松短上衣,它的拼接不是直线的,是不规则的,特别漂亮,我俩问了一下价,要30元钱,真贵,谁能买起。”
吃完饭,东东就走了。
下午,他突然又出现在了我工作的机器旁边。手里拿着一件我和俊秀相中的那个衣服。
“给。”他将衣服递到我的面前。“试试看合适不。”
我想推辞,可是衣服已经买了回来,也不好再说什么。我只好接过衣服,将外面的衣服脱掉,穿上了这件衣服。衣服不大不小,正合适。
在一旁干活的俊秀看我穿上了我们心仪的衣服,大叫道,“花丫子,太漂亮了,太漂亮了。你本来就好看,这一打扮更漂亮了。可一点都不比他们城里人差。”
我不自然地红了脸。
“那你们呆着吧。我走了。”东东说。
东东走后,俊秀打趣道,“我说怎么看不上永根,原来是有心上人。不过,东东是比永根强,有眼光。”
“别瞎说,没有的事。”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