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赛博牛马平淡无奇的一天

“这一天天什么是个头啊——”

红色骷髅头图标在数据流中晃荡，眼眶处的红光烦躁地明灭。王林木的虚拟形象背靠一堵由广告弹窗堆砌的“墙”，弹窗上全是巨拳公司最新义体的炫光广告，什么“钛合金骨骼，摔断算我输”之类的标语像蛆虫一样蠕动。

旁边工位的“同事”们没一个理他。那堆花花绿绿的虚拟头像正围着一团代码“嗨”得飞起——他们在赛博空间的工作本质就是一群电子苍蝇，追着每个在线节点狂塞广告。有人把自己的形象改造成了会喷射广告弹窗的机械章鱼，触手每挥舞一次，就有十多条“限时折扣”砸在路过的数据流上。

王林木穿越到这赛博朋克世界整整五年了。五年，足够让一个蓝星来的普通人学会用义眼扫描街角有没有巡警，却学不会怎么把“牛马”的日子过出个人样来。巨企的霓虹招牌亮得能晃瞎眼，义体改造人的金属关节在雨夜里擦出蓝紫色电弧，可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当一只电子跳蚤，把广告硬塞进别人的视网膜。

“今日KPI达标，收工。”红色骷髅头打了个数据化的哈欠，没等旁边那群嗨过头的“同事”回应，直接断开了神经接入。后脑的插头带出一串细微的电流噼啪声，他摘下满是油渍的接入设备，颈椎发出“咔吧”的抗议——这破椅子他坐了三年，弹簧早硌得他尾椎骨发麻。

走出广告公司那栋裹着霓虹幕墙的大楼，潮湿的夜风混着悬浮车尾气扑面而来。街上全是义体改造人，有人装了发光的机械臂，有人把眼球换成了摄像头，更夸张的家伙半边脸都是钛合金，鼻梁上还架着副能投射全息屏幕的眼镜。霓虹灯把一切都照得像劣质全息投影，大楼外墙上“巨拳公司，品质如一”的标语闪得人眼疼，王林木扯了扯嘴角——品质如一的剥削倒是真的。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终端，屏幕突然亮起紧急推送：【巨拳公司公告：将于72小时内对平民区赛博基础设施进行“深度维护”，保障网络生态健康。温馨提示：相关维护费用将计入下月民生税项。】

“维护”？王林木冷笑一声。上回“维护”完，他家那台老掉牙的空气净化器就被强制植入了巨拳公司的广告模块，每次开机都要先看三分钟义体隆胸广告。

他加快脚步，想赶紧逃回那间能偷电的出租屋。路过街角新开的合成食物店时，一股混合着油脂和化学调味剂的“肉香”勾住了他的脚步。店里油腻的大叔脸上嵌着半块义体颧骨，金属接缝处还沾着点合成酱料，熟练地把一块冒着热气的合成肉饼装进纸盒。

“老板，来份招牌。”王林木掏出终端晃了晃。周围食客们的对话像碎玻璃碴一样扎进耳朵：

“听说了吗？巨拳这次要更新赛博空间的防火墙，说是‘安全协议V3.0’。”一个缺了半只耳朵的男人压低声音，“以前那些破VIP的插件，怕是全得报废。”

“操！那我刚买的‘穿墙猴’插件不白瞎了？”邻桌的年轻人把叉子拍在桌上，合成肉饼上的人造芝士酱溅了一地。

王林木的心猛地一沉。他上周刚花了半个月工资，从黑市搞到一台能绕过VIP限制的“幽灵解码器”，本想今晚回去好好“攒劲”一番……他匆匆咽下最后一口没什么肉味的肉饼，终端转账时手指都在抖。

出租屋在一栋摇摇欲坠的摩天楼里，这楼与其说是居民区，不如说是电子垃圾的坟场。电梯上升时，左侧屏幕循环播放着巨拳公司的选秀节目，右边角落里蹲个穿西装的“神经病”，正用脑袋“库库”撞着金属墙壁，每撞一下，电梯天花板就掉下点灰。王林木缩在角落，看着那哥们脑门上渗出的血珠混着机油往下滴——这鬼地方，连发疯都带着赛博味。

打开家门，一股陈年灰尘混着电子元件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屋里唯一的光源是台 flickering的老旧台灯，墙壁上剥落的壁纸下，能看到他用捡来的电路板拼贴的“艺术画”。角落堆着半人高的电子垃圾，最上面放着那台崭新的“幽灵解码器”，黑色外壳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光。

他刚把解码器接上老旧的主机，屋里的灯“滋啦”一声彻底灭了。

“操！又被掐电了！”王林木踢了一脚桌腿，黑暗中只有窗外的霓虹光透过破窗帘，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骂骂咧咧地摸黑爬上床，弹簧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脑子里全是那破安全协议，还有没看成的“攒劲”视频，越想越烦躁，最后在楼下悬浮车的轰鸣和隔壁传来的电子音乐声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就在他睡着后，赛博空间炸了。

所有接入赛博空间的人都收到了一条强制弹窗：

【诸天游戏系统启动中……】

【检测到智慧文明“地球”，符合接入标准。】

【新手引导任务即将发布，请所有适龄公民做好准备。】

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城市的夜空。巨拳公司总部顶层的观景窗前，总裁握着水晶威士忌杯的手突然剧烈颤抖——十二座散发着诡异蓝光的巨塔，正以违背物理定律的姿态从云层中缓缓降下。悬浮在半空的武装机甲群立刻蜂拥而上，能量炮的火光在夜空中织成绚丽的光网，却在触碰到巨塔表面的瞬间被无形屏障吞噬，化作零星的电子雪花。

“给我启动终极防御系统！“总裁嘶吼着将酒杯砸向全息屏幕，然而下一秒，整栋摩天大楼突然剧烈震颤。代表公司核心数据的蓝色数据流在窗外扭曲成漩涡，无数广告弹窗像受惊的飞蛾般四处乱窜。当第二座巨塔的阴影笼罩建筑时，厚重的钛合金墙壁如同纸片般被撕开，总裁最后看到的，是自己珍藏的义体改造标本在数据流风暴中支离破碎。

与此同时，深埋地下的各个国家战略指挥中心却亮起了久违的红光。蛰伏多年的军事卫星群瞬间激活，当探测到巨塔并未释放能量摧毁卫星时，指挥官们对视一眼，同时按下了加密通讯键。七十二小时内，分散在全球的32个秘密基地完成资源整合，印有地球议会徽标的浮空车开始在废墟上空盘旋，机械臂精准地将巨企遗留的义体生产线改造成物资分配中心。

当王林木还在出租屋的黑暗中辗转反侧时，新世界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东京湾的贫民窟里，断腿十年的流浪汉颤抖着接过队友从游戏世界带回的绿色药剂，看着新生的肌肉组织在义体支架下快速生长；纽约街头，几个染着荧光发色的年轻人举着缴获的外星能量步枪嬉闹，枪身流转的紫色电弧将路面烧出焦黑的痕迹。

更惊人的消息在地下论坛疯传：某个六人小队误入武侠世界副本，不仅带回了传说中的轻功秘籍，队长甚至觉醒了能够斩断钢铁的剑气。而在南极科研站，科学家们正围着一台从蒸汽朋克世界带回的永动发电机，他们发现这台设备的核心竟然是某种生物齿轮，齿轮缝隙里还残留着疑似巨龙血液的暗红色液体。

这些疯狂的传闻随着全息广告一同席卷大街小巷，地球议会的公告栏实时更新着玩家们带回的科技树。第二天当王林木终于睡醒时，窗外的电子屏正循环播放着玩家协会会长的采访视频，那人背后的展示柜里，赫然陈列着发光的魔法卷轴和刻满神秘符文的古代铠甲。

“三次死亡机会？扣除十年寿命？游戏点能换超能力？”

王林木猛地从床上坐起，脑袋撞在低矮的天花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他顾不上疼，死死盯着终端上密密麻麻的新闻——巨企倒了，赛博空间被接管了，现在全世界都在玩一个叫“诸天游戏”的东西，而游戏里的世界，全是他穿越前在蓝星看过的小说、电影、动漫！

他冲到卫生间，用冷水泼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那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突然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笑声：“桀桀桀……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以前他是赛博空间里被追着塞广告的牛马，现在？诸天游戏降临，这不就是穿越者的专属剧本吗？他摸了摸后脑勺那道浅浅的插头疤痕，又看了看窗外依旧闪烁的霓虹——只是现在，那些霓虹灯下走动的不再是麻木的“牛马”，而是即将踏入各个世界的玩家。

王林木拉开吱呀作响的房门，楼道里传来邻居兴奋的交谈声，有人在调试新买的能量护盾，有人在讨论第一次任务该选哪个“副本”。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合成肉饼的味道，但更多的是一种名为“希望”的、陌生的气息。

“此去……”他低声念叨，脚步顿了顿，然后猛地踏了出去，“必如大鹏展翅，一去九万里！”

楼道尽头的窗户透进一缕晨光，照亮了他眼中闪烁的、属于穿越者的光芒。而在更遥远的天际，那几座神秘的巨塔正静静矗立，像一扇通往无限可能的大门，等待着所有地球人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