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寺门静轩

第一节 寺门静轩的身世

一、静轩居士寿碣志

本章笔者着重介绍日本幕末儒者寺门静轩。想要理解静轩的作品,我们要先了解他生活的时代;想要体会作者的心境,我们则要全面地了解他的家人、朋友、家族背景等。静轩虽家门衰败,但身上却有着不同于普通落魄书生的气度。对家人重情义,对朋友更常常是倾囊相助。造就静轩这种性格的,显然不仅仅是儒家思想的影响。是什么样的家庭,又是什么样的家庭出身造就了静轩呢?我们在他的一系列文学作品中可以找到线索。

寺门静轩(1796—1868),幕末儒学家。名,良。字,子温。通称,弥五左卫门。别号,克己、莲湖。静轩从小由其母养大,在十二岁的时候失去了母亲,转年父亲也去世了,后来和外祖父母一起生活。由于是妾所生,没有权利继承父亲的官职和家业,在十九岁的时候不再领取水户家的俸禄。之后拜在折衷派儒者山本北山之子山本绿阴门下钻研学问。期间住在上野宽永寺劝学寮中,学习佛典和汉学并接触了我国性灵派诗风的汉诗。文政十三年(1830年),水户藩的新藩主德川齐昭为了振兴藩政,曾发起了广纳贤才的“仕官”活动,即招收有高知识水平的武士就任官职,来侍奉藩主和大名。此时的静轩心怀抱负,多次上书自荐却一直得不到回复,甚至亲自到藩邸门前请愿。折衷派学者对当时被奉为“官学”的朱子学是持批判态度的,所以只能无果而终。静轩无奈之下为了糊口,曾在江户驹込吉祥寺门前町(今东京丰岛区附近)开办私塾,称克己塾。他的经历可以说是江户时代典型浪人儒者的写照。

静轩生于宽政八年(1796年),卒于庆应四年(1868年)三月二十四日,享年七十三岁,是幕末文坛中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一位儒者。相传其是茨城县筑波郡石塚村人,那里应是他父母的家乡,静轩是土生土长的江户人。他自己也曾说过“幸为江户人,非田舍汉”。青年时代便有很好的文学素养,曾和多位汉学家学习汉学。经历一番磨难和努力后,静轩在学问上终有成就,收徒授学,家道渐渐好转,生活也不再那么困苦了。天保三年(1832年)著书《江户繁昌记》,至其后数年共著五编。书中提到他曾经住在浅草新堀附近。静轩兴趣多样,社会交际面也很广,才能脱颖而出。所著《江户繁昌记》是体现了他的汉学功底和文学才能的代表作。但由于此书对“俗儒”“腐儒”的辛辣讽刺,而被当权者定为扰乱风纪之书,作者于天保十三年(1842年)七月被定罪流放。《江户繁昌记》在稍后容笔者详细介绍。静轩终究没能以儒者姿态站上当时的政坛,在思想界也是广受排挤。后来便削发自称“非儒非佛”为“无用之人”,自命风流云游四方。从武州秩父(1)流浪到上毛(2)一地,其间经常在文人学者家借宿。从《静轩文钞》两卷和《静轩诗钞》一卷中可以窥见他的足迹。嘉永二年(1849年),五十四岁的静轩住在向岛某处,著写了《江头百咏》,在友人的劝说下为自己写了“寿碣志”,并在他死后被刻在了石碑上,放置于浅草的桥场总泉寺。

静轩在安政三年(1856年)的时候游历东海道在京摄住过半年,其间著有诗稿《赪肩瓦嚢》,其后在安政六年(1859年)游历新潟,寄宿数月期间又著《新斥繁昌记》。静轩在里面详细记录了当时社会艺人们的状况。从此点来看,颇有《白门新柳记》的趣旨,而这也是区别于《江户繁昌记》的最大之处。静轩博学多才,兴趣广泛,作文章更是信手拈来。在新潟这一“娱乐”之地,稍下功夫就有现在专业新闻记者的素质。或许正是这样的静轩,才能成就如此的“繁昌记”。汉文所做的“繁昌记”,无论其他儒者如何蔑视其为“游戏文章”,骂静轩如何沉迷于“汉学魔道”,从纯粹的汉学角度来看,凭学问和文章,足以称得上大家。静轩深谙经学,他的大部分成就也是拜经学所赐。青年时便奉读经典,其后又广涉历史。步入晚年之后更是转入对日本历史的研究,曾精读《古事记》等重要文献。静轩被幕府流放期间曾回过江户城,居无定所。晚年时候他在五洲大理郡吉见村胃山的豪农根岸氏家中住过一年多,于庆应四年三月二十四日(1868年4月16日)去世,享年七十三岁,被葬在了根岸氏家族的墓地中。静轩有一子一女,儿子夭折,女儿嫁入根岸氏家族。

说到不穷不儒者,静轩的确很有个性,他步入晚年后,自营生圹,在生前就给自己写了碑文。对静轩身世比较完整全面的文献记录,也正是出于他的《静轩居士寿碣志》。被收录于文集《江头百咏》中:

适来者,夫子时也,适去者,夫子顺也。其去未可知,其来莫非有事也。事之成者,必有功于家于国于世,而大则可庙,小则可志。物亦有用乎人,而后铭,人而无用奚志焉。静轩居士老矣,渐将去乎顺。……乃志曰:居士以宽政八年生于江户。育外家河合氏,幼怙恃见背,既长不谨放纵,家道顿寒,始改志读书,稍觉有所会,遂游四方。文政年间归江户投旧主上书,书入不报。慨然谓今儒虽贱,夹书送生,庶几不辱先人,褐衣以终矣不负旧君也。乃就宅下帷,从游稍集。及天保八年以戏著婴宪,不得复以儒立于世。于是髠发毁形,不儒不佛,遂为无用之人,流移局促,席不得暖。今宜死,然未死,不知他年将转何地沟壑也,且树此存之于江户。家谱曰,祖广濑长门守讳义本,系新田左中将五世孙。长门君正长三年入三井寺而终焉。其子讳义行,东下属佐竹氏,改寺门世住水户云。父讳胜春,母田中氏,生母河合氏,居士名良,字子温。作文时年五十有四,嘉永二年也。(3)

这一段详细记录了静轩为自己所作碑碣志的缘由。而开头的“适来者,夫子时也,适去者,夫子顺也”一句是借用了《庄子》中的语句,表达了静轩的豁达,直接佐证了静轩与老庄思想的共鸣。笔者每每读到碑碣文字,总觉有些凄凉,透露出了静轩的无奈,夹杂些许遗憾。“流移局促,席不得暖”是静轩诉说自己的窘迫,“今宜死,然未死,不知他年将转何地沟壑也,且树此存之于江户”是对未来的不确定,颠沛流离的生活不知道要延续到何时至何地。

后面继续写:居士友,志摩小滨大海书志后,曰:“子温以戏著得谤,因以被罪。盖冶长缧泄,于子温无伤也。昔者崔浩作史被杀,韩愈上表被窜(4)。文字引祸,明贤犹有。子温虽然踏祸机止锢仕途,免杀于窜,亦圣代宽典。在子温,则当感戴恩惠之深而已矣,亦何恨焉?但其志,子温自撰,则其美事卓行皆隐而不言,盖嫌其涉矜伐也。以大海所见,子温奇士也,义士也,清白寡欲之人也。盖其先人有二子。没时长者承家而子温尚幼,以别业附子温母以养子温,子温长母氏没,而其嗣父为仕者有故去邦。子温悼其宗绝,而伯兄沦落难立,慨然卖其业,所得之金尽献诸兄以为衣食之资。而己则一钱无私,恃以一双绷缑刀剥落垢敝者随身而已。孑立孤苦,人之所不能堪。而子温则能处此点,无恨色。呜呼,世之以利为心者,锱铢不慊,则骨肉仇视,况其他乎。使其见子温所为,则不羞死者几希矣。子温始从田口氏学,后寄食山本绿阴氏学作诗,遂入宽永寺读史书。其间与故斋藤陶皋、石井绳斋、芳川波山、中村橘园及予大海辈缔交。诸子皆长于子温若干年。而诗酒之会,议论纷错,排阖古今,子温不在皆不乐。盖其天资颖敏而谦虚悫实,自有使人倾写者焉。后予就仕于国,而子温下帷于都下,名声稍著。陶皋之没,其父老而无所依,子温养之终身。其与朋友交而有终始,他亦多类此者矣。予之再东也,陶皋、橘园已没,而绳斋、波山亦皆相续物故于其藩,独予与子温未就木耳。予长于子温,有间则先子温去者必矣。予不能志于子温,而子温志于予者,亦可预知矣。虽然志于子温者,外予其谁也,宜及今志之。而子温既已自作,则予任幸得解矣。乃取其遗于志者录以附后。”(5)

此番记述很明显是之前提到的静轩友人小滨大海所写。他是静轩的挚友,对静轩做了比较全面客观的评价。友人们将静轩比作崔浩、韩愈,为他愤愤不平。而后面说静轩免于被杀只是流放,应当感恩戴德了,一方面是劝他,另一方面是表达对幕政的不满,自讽自嘲。另外要特别提到,静轩虽然清贫一生,但是对朋友慷慨相助,能够供养朋友的父亲直至为其送终,实在难得。除了这里所讲的,还有其他不少慷慨事迹。比如静轩后来见到同父异母的兄弟生活十分落魄,随即慷慨解囊。除了这里说的供养亡友之父外,还对朋友难以维持生计的子孙施以援手,把自己所有的钱都奉献了去。(6)

二、静轩之名的由来

我们想要了解静轩的人生,必将先从他的幼年期和青年时代经历说起。无论是武士还是町人,农民还是富贾,都须依附于时代发展,由时代造就。他们不仅深受时局影响,也在不断改变着时代,和命运抗争。要了解寺门静轩的个性,我们先从寺门姓氏的源头来追溯。

名为“那珂川”的河流从那须(7)深山中发源,在黑矶、鸟山(8)两地间流淌而过,后经水户流入大海。大河川流,水户上游五里右岸渐深处,有一名为“石塚”的村落。而这里便是有着高墙大院与大片田地的大户人家——寺门家的一方故土。说其“故土”,是有缘由的。寺门家是并入八幡太郎源义家(9)的新田义贞(10)之一裔,新田义贞的第六代武将广濑长门守义本后来在大和的宇陀郡,侍奉“宇陀三将”(11)之一的秋山氏(12)。彼时代,南北朝余灰未尽,地方武装势力小规模冲突还时有发生。当时,奈良的一乘院、大乘院(13)的两门跡(14)和伊势的国司北畠氏发生战争,史称“正长之变”。当时依附于北畠氏的秋山氏败北,广濑义本也随即溃败逃至三井寺(15)

三井寺又称园城寺,是属天台寺门宗的总本山寺,自古以来就被认定为日本四大古寺之一。在天武天皇亲手赐赠“园城”的匾额后,便开始称为“长等山园城寺”。虽然是比叡山延历寺(16)的别院,但早在正历四年(993年)便开始和延历寺抗争。和当时的延历寺被称作“山门(さんもん)”相对应地,称三井寺为“寺门(じもん)”。两寺无尽的争斗不断扩大化。寺门静轩的姓氏就由这个“寺门”的训读“てらかど”而来。广濑义本逃出三井寺后,由于受到三井寺的救助和庇护,为了感恩则将姓氏改为寺门。当时的义本有一儿子名为“扫部介义行”,千里迢迢来到关东,侍奉于佐竹氏(17)

随着时间的推移,关原之战的到来不仅成了日本历史的转折点,也深深影响了佐竹氏家族。当时的佐竹氏当主是第十九代的佐竹义宣,关原之战中没有加入德川家康的东军,也没有加入石田三成的西军,最终落得减封,也就是领地削减,由常陆水户五十四万石减封并转封至出羽秋田二十万石。于是当时未能带走的家臣和一些不愿意前去出羽秋田的家臣仆人等便留在了常陆。这其中便有寺门家的先祖——寺门胜赖。胜赖留在了常陆石塚,并使寺门家在此延续香火百年。

三、静轩的家人

此后的寺门家族第十代,出了一位颇有才识并且心怀抱负的人物——弥八郎胜春。为了施展抱负,胜春将家里交给姐姐打理,自己进入水户德川家作为家臣“奉行”。胜春在二十岁出头的时候还未能得志,在负责调查整理年供征收信息的部门“郡方大吟味方”中任职,雌伏十数载。后来于宽政八年(1796年)被赐予“步行目付次座格”(18)之顶戴,由此从临时雇佣而“转正”。其后便进入了“郡方大吟味方”的上级单位“大吟味方”(19)工作,并且于转年就被提拔为“藏奉行格”(20)。在这段仕途比较顺利的时期,胜春也再度婚配。他的第一任妻子早逝,第二任妻子和第一任妻子都是当时常陆国(21)的笠间藩牧野家的家臣之女。在胜春还没得顶戴之时生了嫡男弥八郎胜躬。在其后十三年升至“步行目付次座格”之后的宽政八年(1796年),由其妾河合氏生育了庶子,这就是静轩。

静轩的母亲河合氏葬在了“两国回向院”(22),素姓无从可考。两国回向院在两国桥的东面,可以想象其应该是在茶屋或者小料理店工作的一般女子。弥八郎胜春初见便纳其为妾,当时河合氏的双亲也还健在,所以能共同照顾她与她的儿子。这对胜春来讲是个不错的选择。当时的城中武士取笑由乡下出差来的武士们是“浅葱裡”。江户的下层武士阶级穷困潦倒,但是又不能失了颜面,于是便用胡葱木棉替代羽绒塞到衣服里,尤以乡下来的武士居多。他们对于吉原这样的地方也只能远观不可亵玩,常常是彷徨其外、品评其中,这也就成了“浅葱裡”的另一个被取笑的特征。胜春由于职务关系经常往来于水户和江户间,当然也是这“浅葱裡”的一员。操着比较浓重乡音的胜春,却能纳江户女子为妾,实为不易。

视实际情况而调整需要征收年贡的数量,是胜春这样的“官员”公职权力范围之内的事情。所以除了从属于藩主或者大名们而所得的“体制内”财政播发的俸禄以外,灰色收入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胜春在这方面的所得自然不难想象,要不也无财力纳江户女子为妾。胜春有了第二个儿子(也就是静轩)之后,不得不考虑其母子的未来。庶子是无权继承家业的,所以胜春为他们买了姓氏为河合的“御家人株”(23)。这应该就是静轩生母姓氏的由来。虽然成为御家人,但是静轩和母亲还有外祖父外祖母一样还是住在町屋之中,也就是没有离开市井生活环境,是地道的江户城长大的町人。

静轩的人格有些复杂,人生道路也很坎坷。他常常会很矛盾,对人生很无奈,但又是热爱生活的,这也在其文学作品中有不少体现。如何理解静轩的个性,我们还得从他年少时候的经历说起。在他十二岁时,也就是文化四年(1807年),母亲去世了。转年十三岁的时候,父亲也去世了。父亲由于工作的关系经常来往于水户和江户之间,自然没有充裕的时间来陪伴静轩的成长。而母亲则一介女眷,不难想象静轩受外祖父母的影响应该不小。彼时代的日本老人对孩子的教育是较为传统的。那么具体到静轩,以及一直是平民百姓的外祖父,肯定是从静轩记事起就不断强化他是武士之子的身份意识,让他勤勉于学问,不断磨砺剑术。可静轩的身世是无法改变的,母亲身份的卑微容易成为同龄人拿来开玩笑的笑柄。这对幼年的静轩或多或少会产生负面影响。当时对于叛逆的静轩来说,外祖父母也就是靠着母亲生活的普通町人而已,不见得能有多少敬爱之情。而母亲去世后,更不太可能听从外祖父母的忠告了。他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无心向学,更不愿意练习剑术,整日无所事事挥霍青春,荒废了时间,进而误入歧途。静轩当时所住的两国桥地方不仅留有不少吉原遗风,更是其开元之地。静轩青少年时期也是放荡不羁,结交各路朋友,其中必定是有好有坏。虽说是调皮捣蛋的事儿没少做,但总归没去打家劫舍。也就是这样,静轩才有机会看尽江户的繁荣,以及浮华背后的各种社会矛盾和社会底层町人的心酸。想必这样的生活经历,也是他创作《江户繁昌记》的重要原因之一。文化十年(1813年)九月,也就是静轩十八岁的时候外祖父去世了。其后的文化十二年(1815年)十一月,也就是他二十岁的时候,外祖母也去世了。虽不能说对外祖父母有多少眷恋,但毕竟是亲人,家人的逝去势必会对静轩的心理和生活有不小的影响。二十岁的年纪,身边就没有了家人,对静轩来讲也许不能说是痛苦,但寂寞的心境是难免的。他也开始意识到了不能总像以前那样打打闹闹,人生应该开始有新的选择。而就在这时,静轩未曾谋面的同父异母兄弟——弥八郎胜躬不请自来。

静轩的这位哥哥胜躬,在十九岁的时候获得“顶戴”,成了水户德川家的“徒侍”——不能骑乘的下级武士。因为当时幕府的“参勤交代”制度,也就是诸大名要定期来江户帮助幕府主政,所以会经常往来于江户和自己领地之间。像水户德川家这样和将军德川家有亲戚关系的“亲藩大名”,领地离江户又很近,后来便要求作为“定府”,长期居住在江户。胜躬也跟着父亲在江户落下脚来,并且很快就迎娶了江户普通町人医生的女儿为妻。但父亲在胜躬二十六岁的时候去世了。转年,他二十七岁的时候,妻子也去世了。胜躬生性软弱,并且沉溺于享乐,虽继承了顶戴,但根本无心从政或攀爬仕途。于是在他三十一岁的时候便从水户家不辞而别了。

此时胜躬的母亲也已不在人世,所以和静轩互为父母双逝的兄弟。他拜访静轩之时,已是从水户家出走两年后的事儿了。胜躬的积蓄应该是都花完了,便想起向静轩来借钱。他已继承家业,自然得了不少父亲的遗产,这么快就将积蓄花光,胜躬“败家”的速度可想而知。静轩是聪明之人,手头也不会有那么多现金,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就帮助他。但静轩最后还是把钱给了胜躬。根据小滨大海所说:“子温悼其宗绝,而伯兄沦落难立,慨然卖其业,所得之金尽献诸兄以为衣食之资。而己则一钱无私,恃以一双绷缑刀剥落垢敝者随身而已。”(24)很有可能是静轩把父亲给他买的“御家人株”,也就是御家人身份卖掉换了钱。这对静轩来说等于是放弃了现有相对稳定的生活。没有了武士的身份,也就没有了生活上的经济来源,静轩的生活必定越来越窘迫。要说是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同父异母的哥哥,多少有些夸张。但静轩做出此决定,应是想借此机会来改变自己。对哥哥的帮助明显有意气用事的成分,可联系到此前静轩的经历,或许是他想通过对这位兄长的帮助来弥补一下自己对去世亲人的愧疚之情。那么这之后静轩又该如何开始新的生活呢?他选择了通过做学问来立足的道路。